“就是害怕他会像娄家那小子一样负你?”岑老太太接道。
慕云月一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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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岑老太太笑了笑,伸手将她额前一绺不听话的刘海挑开,又道:“你还害怕自个儿没法胜任皇后的位置,拖他后腿?”
慕云月愕然眨眨眼,“外祖母,您真是阿芜肚子里的蛔虫。”
“去去去,哪有人这么说自个儿外祖母的?”
岑老太太啐道,眼里却不见半点愠色,收紧臂弯将慕云月又拥深些,轻轻拍抚她后背,柔声安抚道:“姑娘家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一个不慎投歪了,后半辈子就都毁了,更何况你要嫁的这个夫婿,还不是一般人,你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忧,都很正常。”
“别说你了,你母亲,甚至你外祖母我,当初嫁人的时候,也是慌乱得不行。你母亲当时都害怕到抱着我哭晕过去,说死也不要嫁人。结果现在呢?你也瞧见了。哪怕我现在拿刀逼着她和离,她只怕还得说死也不要呢。”
“还有这样的事?”慕云月圆着眼睛,惊讶不已。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也实在想象不出,她母亲那么强势厉害的人,竟还曾因为畏惧成婚,而寻死觅活过。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岑老太太捏捏她鼻尖,“况且这世上之事,尤其是婚姻,哪有十全十美的?关键还是要看你自个儿怎么活。”
“外祖母虽没见过陛下,但方才看你维护他那股劲儿,他应当待你很不错,否则就你这臭脾气,早把人嫌弃死了。”
慕云月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颊狡辩:“我没有……”
岑老太太轻笑,也没戳穿她,只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抚,“人活一世啊,比起你说的那些担心,最害怕的,还是临死前发现自个儿这一辈子还有许多未尽的遗憾,偏生又没机会去补偿。”
“生尽欢,死无憾。倘若你真心觉得,陛下是个不错的,那就放心大胆地去接受,去尝试,没什么好畏首畏尾的。哪怕再错一次,你也还有娘家这条退路,根本不在怕的。若是哪天,你真因为自个儿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别扭劲,永远错过了他,那就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也来不及了。”
说到最后,岑老太太眼里隐约闪烁起泪光。
慕云月知道,她定是又想起外祖父了。
外祖父过世得早,慕云月没见过他,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印象。关于他的事,她也全是从母亲口中得知。
据说,外祖父和外祖母刚成亲那会儿,正是岑家最困难的时候。外有政敌施压,内有虎狼亲戚穷追猛打,外祖父为了保住外祖母,甚至都含泪写下了和离书。
可交到外祖母手里的时候,却被她亲手撕毁,外祖父好因此罚跪了一夜搓衣板。
后来熬了几年,两人携手度过了难关,总算盼来了好日子。
外祖父那会儿也想通了,比起在官场上追名逐利,倒不如归隐南山,和家人享受天伦之乐,这才致仕回家。
可那时候,外祖父身体已然是千疮百孔,来金陵没定居几年,便撒手人寰。
离别前,意识分明都已经模糊。却还死死攥着外祖母的手,嘴里不住念着,对不起。力气之大,以至于他都咽气了,大家还没法掰开他的手。
就像那遗憾,也永远停留在了外祖母心中。
而这世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幸运,错过一次,还能重新来过。
慕云月心头莫名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棉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外祖母,她便张开双手,使劲抱住她,能抱多紧就抱多紧。
岑老太太笑着啐了句:“傻子。”却也没推开她。
夜风悠悠吹入轩窗,拂过面颊,犹带盛夏的燥热,唯有停在眼尾时,才会泛起些许初秋的冰凉。
接下来几日,卫长庚一直在为加固淮水一带堤坝的事到处奔波,忙得脚不沾地,抽不出时间过来瞧慕云月。
慕云月也乖乖地不去打扰,和秦岁首一起住在岑府上,陪伴岑老太太和杨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