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开口,却被阿绛忽的拦下,她压低声音说:“姑娘,方才冯昭大人查点人数时,我怕姑娘出营的事被暴露,所以无奈以姑娘感染风寒为由搪塞了过去,所以眼下……”
闻言,施霓反应迅速,既然阿绛以此为由,那这谎还须得继续圆下去,既如此,恐怕她们今日是不宜再去前营露面了。
于是施霓点点头,赶紧将宫衣脱下藏好,又擦掉唇上口脂躺进被衾里,面上故作苍白病容,加之她的疲倦不必伪装,故而的确可达以假乱真的程度。
阿绛引着女官进来时,施霓卧在榻上缩着身,还刻意剧烈咳嗽了几声,一旁阿绛见状赶紧向那女官求情。
“这位大人,我家姑娘身子一向赢弱,这次又意外染了风寒,实在不方便起身,姑娘的虚弱程度大人也见着了,不知可否请大人通融通融,请见将军之事暂搁置一两日。”
闻言,那女官蹙眉上前,探头往床榻上看了两眼,接着面露难色,只说自己做不了主。
阿绛照着施霓事先交代好的话,趁机请求:“姑娘这病发得急,而且听闻附近村子里有不少人都染了这股子风寒邪病,虽病症较轻,却容易传人,大人还是离远点保重贵体的好。”
果然,听到‘传人’二字,那女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紧接又抬袖挡住自己的口鼻,一副厌嫌模样。
阿绛则思量着提议:“大人若是做不了主,帮我们回去通传一声也是好的,不然若真传给营中贵人,岂非是我们的罪过。”
闻听此话,那女官认真斟酌了下,似也担心被牵连,于是板着声音不算客气地开口道:“罢了罢了,我回去问问就是,在症状未减轻前,你们记住别出来随意走动。”
女官匆匆离开,大致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才谴来一个位卑的婢子传信。
那婢女似也知晓些内情,过来后拒不进帐,只煞有其事地站在离她们营帐远远的位置,然后扬着声音告知,说主帅已允了她们的请求,叫施霓安心养病,择日再见。
闻言,施霓和阿绛稍稍松了口气,偷溜出营这事,算是妥善翻了篇。
待人走后,阿绛将施霓从被衾中扶起,而后自言着说:“看来大梁派来接我们的主帅将军也是一宽和之人,以后有他在,冯昭想必也能收敛些,不至于对姑娘再这般苛待。”
施霓却不敢将希望随意寄托在旁人身上,当下摇头叹了声:“大梁此次虽是大胜,却也的的确确殒了数千兵士,国恨家仇结缔着,你想哪个大梁的武将会对我们西凉人悦色和颜?他不因此迁怒于我们,已是幸事。”
听了这话,阿绛也不由心头泄气,她们独身来到异乡,背后无人依撑,的确处处受限,如履薄冰,甚至随便什么人不高兴了都能来踩两脚。
这些委屈她能受能忍,却舍不得施霓承受毫分。
在阿绛眼里,施霓姿容倾城,殊丽绝颜,原在西凉王殿里就备受尊崇倾慕,如神女仙子一般的存在。
加之,又有三王子拓跋稷的爱护,姑娘仿若藏在金屋的娇美人,处处被人敬着宠着,无论吃穿用度还是金钿钗裙,样样都享着最好的。
前后境遇相比,犹如一天一地,阿绛心头不免酸涩,又想她都如此,姑娘更不知心里独承了多少委屈呢。
见施霓并无异样地拉下帷帐去换衣衫,阿绛叹了口气,转身去帮施霓整理方才脱下的宫女衣装,她正要齐整叠起,却忽的从里面摸到一块硬硬的金属质地的令牌。
阿绛困惑拿出,才刚刚探究两眼,就被施霓眼疾手快地夺了回去。
“姑娘,这是何物呀,怎看着不像是女儿家的东西,眼生得很。”
施霓做什么事向来都是不紧不慢的,这还是阿绛第一次见她这般慌张匆急,仿若被窥到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一般。
“就是寻常配饰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施霓转身搪塞了句,忙把那纹路复杂的金属令牌收纳进自己的首饰盒中,紧接又谨慎地按下暗扣,心头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又想那男人的东西不宜再留在身边,须得找个无人间隙偷偷处理掉才好。
而阿绛停留原地摸不着头脑。
姑娘的首饰都是她帮忙收整的,这个金属腰牌她完全陌生,但偏偏那上面的黑金色符文,却叫她莫名觉得几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半响想不明白,阿绛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篆刻着‘霍’字的主帅令牌被锁进镜匣里,而此刻军帐外,带着同样字样的霍氏军旗,正迎风飘凛,好不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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