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王俣有心想帮一帮秦刚也插不上口了,怪就怪秦刚前面一句话承认得太快。
“因为,这种痘术用的并非医理,而是源自于格物致知之道。”传统医理里并没有免疫概念,秦刚这样子回答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对方就未必能听得懂他这解释了。
“你是郑医令之子吧?”观察许久的郭舆终于确定了这人的身份,说道:“关于这种痘术是大宋人发明、并且又说这个发明人就是秦学士的说法,正是令尊郑医令告诉我的。这种痘术便就是他去大宋学习医术时,由大宋的钱太医亲手传授。你若有疑问,请回家一问便知。”
“问问就问问,我现在就回家去问家父,好戳穿你们的谎言!”那个郑元看来是信心满满地立即转身便走,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大家得看好这个骗子,别让他走了!”
王俣阴沉着脸不发一言,而最早跳出来发难的金柏贤已经感觉到不妥了,正悄悄地往人群的最后而躲。
不过秦刚却不以为然,反而轻松地再向郭舆等人敬酒。而郭舆也趁机向他请教刚才听到的“格物致知”其中的含义。
于是,这三楼大堂中又恢复了歌舞声乐、其乐融融的气氛。
更有许多早已从对联中就对秦刚心服口服的士子继续前来敬酒并问候,王俣紧绷着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不少。
正当大家已经快忘记了先前这里所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之时国,就听得楼下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便听到似乎是很多人紧张迅速地上楼梯的声音,再就听到了一阵苍老声音的叫喊:
“秦学士何在?秦神医何在?”
很快三楼在入口处,先是看到了一个鹤发官员,其衣帽却多少有点零乱,看得出是匆忙赶出来的,而接着在他的身后,却是两个家丁,押送着已经被捆了双臂的郑元跟在了后面。
很显然,这名老年官员应该就是这郑元的父亲、尚药局的医令郑玄镜了。
郑医令有点跌跌撞撞地走到堂中,已经看清了坐在上座的众人。
于是赶紧先向首席的王俣行礼道:“臣郑玄镜见过世子殿下。”
王俣看到了他身后被缚起来的儿子,心下也是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个情况,也就点点头道:“你想要见的秦学士、秦神医就在这里,可有什么要说的事情?”
这郑医令立即转身让家丁将缚起来的儿子推了过来,并怒斥道:“逆子,还不赶紧向秦学士请罪?”
这郑元双膝一曲,便对着秦刚跪了下来,这郑医令竟然也自己跪了下来,口中道:“下官教子无方,冲撞得罪了秦学士,还望学士大人有大量,念其年少无知,饶过他这次,下官一定回去施以家法严惩,以儆效尤。”
秦刚见其如此诚恳,哪能继续坐在原处,赶紧上前,一手扶起老医令,一手拉起了郑元,又赶紧嘱咐其家丁为其松绑,并说道:“不知者不罪,知错能改就行!”
那郑元回到家里便向其父询问种痘术来源之事,之后才说了今天在满月楼所遇之事,其父先是大惊、再是大怒,竟在家就直接对其暴起鞭鞑,又令家丁将其缚起,说要过来向大宋来的秦神医请罪。他才在心里明白,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自己的狂妄竟然惹下了大祸。
因此此时的口中只有不住地请罪与自责。
见秦刚并未怪罪,这郑玄镜松了口气后,却是非常不安地说道:“下官在大宋太医局习医时,蒙仲阳太医传授种痘术,并再三强调此术乃是秦学士所发明。但因此法恩泽过广,只恐被人非议学士笼络人心,给学士带去麻烦,嘱咐我等回国后只管用其推广惠民,而不得提及学士之名。却不想家中竟出了如此逆子,当面冲撞了神医,实为不该!”
这下堂中众人才知这事情之原委,则更是对秦刚敬重无比。
包括先前曾想为难秦刚的金柏贤等人,都只敢羞愧地躲在堂侧一角。
郭舆也是当时自家感恩之情甚重,一定要找到郑玄镜表示感谢。而老医令行医一生,自然也不是愿贪冒此功,这才告诉了他一个人,这种痘术的真正发明之人乃是源自大宋的一名叫作秦刚的年轻士子。
原本以为这样的奇人恩公此生难以见面,却不想这些世子王俣来找他时,提及来高丽作客的秦刚之名,再三追问之下,发现定是发明种痘术之人,这才随行而来。
这郑玄镜又道:“钱太医又曾说过,秦学士虽年轻,却是才华横溢的学识大家,更是大宋久负盛名的菱川书院的格致学创始之人。只是下官在大宋时,秦学士尚在西北……”
王俣赶紧咳嗽了一声,意思不能把秦刚的官方身份说得太明白,这郑医令也是立刻明白,赶紧止住了口,转而讪讪地向王俣请求能否站在一边聆听秦学士的教诲。
王俣见其识相,秦刚也未曾真的生气,也就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