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透凉。
青石板在月光下映照下,好似挂上了一层白霜。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诡异的低沉的呼喊,回荡在静谧无声的街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的,是夜晚最危险的职业。他们时常被半夜出没的武林高手当做练功的活靶子,也会被匆忙逃命的江洋大盗误杀或成为被挟持的对象。
不过,打更的通常也都是胆大心细,有耐心,有毅力。他们多半是上了年纪的大叔,甚至是垂垂老者。然而此时这个打更的,却是一个步伐矫健,腰肢纤细的小姑娘。
她是半夜逃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扮做一个打更的,宽大的布帽子遮住一头秀发,紧压在眉际,脸颊上还用墨水画了两片胡须。
她正是慕晴柔。
慕晴柔逃跑的功夫,可也算是一流。前些日子,她被任溪流掳走,但却机灵的逃了出来
她的装扮术虽然没有安赛蜜的易容术那么高明,但在这漆黑的夜里,也可勉强蒙混过关。
本来她做这样一个危险的角色,是铤而走险的,这说明,似乎有更大的危险还在等着她,她需要乘着夜色逃跑,只有打更的人,大半夜在路上大摇大摆的前行,才不会惹人怀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慕晴柔故意压低了声音,嘶哑的喊着。一边喊,一边敲着手中的铜锣,似乎在掩盖自己略带尖细的女声。一个打更的如果什么都不说,岂不更加令人怀疑?
她听说碧水山庄的少夫人,也就是她的堂姐慕容贞正在四处找寻自己的下落,水清浅也附近等着她,找到了她们,就算暂且安全了。
然而就在此刻,危险却依然向她逼近。
空旷无人的路上,却出现了一道诡异无比的人影,这道人影简直就像一根竹子一样的笔挺瘦削,在银色的月光下,被无限拉长。
这个人挺立的站在路中央,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正对着她的咽喉。
只听到那人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而低沉的声音。
“你这个打更的,倒是勤快得很。这么晚了还在忙碌。”
慕晴柔面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眸光稍稍向上瞟了一眼,立刻又紧盯着地面上的影子。
面前这个包着青色头巾的高个子,头巾下是个极其瘦削干瘪的脸。他双目深陷,颧骨突出,鼻梁挺立,脸颊处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似乎像是个细细的月牙形。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霸,一点都不为过。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简直没有一点血色,只有杀气。
那人狠狠瞪着她,眸子里骤然露出了一道凶光,厉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从这里路过?”
慕晴柔神情木然的轻轻摇了摇头。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后,便放她过去了。
待那人走远后,慕晴柔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那人恐怕是任溪流派来抓她的,银月楼的杀手。
……
……
氿湖畔,宜兴城。
寒风瑟瑟,天地凄然,一片萧索。
入夜后,风更冷。
城内唯一的一条青石板的宽阔路上,只有一盏灯火燃的最亮。那门前高高挑起一面青布酒旗。很显然,这是一间酒家。
水清浅正在这间深夜还未打烊的酒铺里喝着茶,他在等一个人。
水华。
不过,也许等的那个人还没到,却等来了要杀他的人。
要杀他的人不一定就是仇人。也可能是家人,家人却不一定是亲人。因为不同的姓,因为要分配家产,因为有利益纠葛。
水清浅是水老庄主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碧水山庄未来的继承人。水老庄主可不是一个能够一碗水端平的人,更可况这一池碧水,这万贯家业,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分的明白的。更何况,将来碧水山庄的家业恐怕一大半都要落到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