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站在原地,脸色极其复杂。
他不能下这个令。
秦落衡虽有博士之名,但没有博士之实,根本假传不了命令,无论最后怎么判,到头来,罪都会归到他头上。
他逃不脱的!
陈正站在地上,没有出声劝阻,也没有开口同意,只是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目睹着秦落衡去了咸阳。
等秦落衡的身影彻底消失,一旁的亲兵低声道:“司马,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他这去咸阳,一定会被看到的,那时上面查下来,我们可就全都违了令。”
“违令当斩!”
陈正苦涩的点了点头。
无力道:
“我们已经违反军规了。”
“《商君书》云:‘有功于前,有败于后,不为损刑’,如果被判定为违反军规,即便另有隐情,也一定会按军法处置的。”
亲兵急声道:“那司马刚才为何不拦着?”
陈正叹了口气道:
“拦?怎么拦?杀了他吗?还是被他捆到骊山?”
“他是医家博士,医家本就推崇救死扶伤,让他见死不救,你觉得做得到吗?他的勇武你应该看到了,若是真把他捆回骊山,他日后若是报复起来,谁拦得住?”
亲兵急切道:
“司马,这是违令!”
“他只是一个刑徒,加上这次杀了这么多逃亡的刑徒,功劳嘉赏下来,足以恢复正籍了,根本就不会再待在骊山,那名黔首就算真的死了,爵位也会继承给家中子弟。”
“他们有什么损失?!”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戍守的士卒,一旦上面认定我们违法了军令,那可是死罪,司马啊,你往日那么精明,为何却在这时犯了糊涂啊!”
陈正看了眼四周士卒。
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但大丈夫行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当年在攻燕时,也曾身负重伤,生命垂危,若非通武侯下令全力救治伤者,我恐怕早就死在薊城了。”
“正因为死过。”
“所以我更加不能见死不救。”
“我的确违了命令,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陈正做的,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你们可以跟军中的监察史举报,秦落衡的功绩会归于我们部曲,到时功罚抵消,你们不会有事。”
说完。
陈正取下了戴在头上的鹖冠。
一旁的士卒低语了几声,把英布的头颅砍下后,他们回到军中,把陈正所做之事,告知给了随军的监察史。
另一边。
一阵疾行之后,秦落衡终于赶回了咸阳,他已经把身上的刑徒装脱了,赤着上身,跟几名抬木板的士卒进了城,这还得多亏咸阳没有城郭,不然,审核身份下来,还有的麻烦。
他把吴芮带到了自己家中。
见自己的屋舍竟被人从里锁住,秦落衡一怔,但他也没有时间再多想,一切救人要紧,他直接一脚踢了上去,当即插在闩门上的门栓被一脚踢落。
屋内响起一阵惊叫。
秦落衡吩咐这几名士卒把吴芮放在地上,随后去了自己卧室,旋压式止血法虽然很有效,但只是应急之策,一旦超过半个时辰,吴芮的大腿就会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