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只有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楚流辉听到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容小姐。”刚靠近楼晓寒的住所,就有两个拿着灯笼的男仆出现在李抱玉面前。
李抱玉眨眨眼——灯笼里燃烧的是白磷吗?青白的火焰映的那两人面容诡异无比,可又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常识”问题,李抱玉只能将到口的疑问吞下,换个问题:“我心血来潮,想要来拜见郎君,倒是没注意这天色……对不起,是含烟冒昧了,含烟告辞。”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是鬼话——大半夜的,还有什么天色?好在李抱玉手里拿着个空壶,倒可以借“酒”装疯,所以她也就故意口齿不清。
“不,小姐请慢,我家郎君有请。”那两个男仆神色恭谨。
“啊?”这下轮到李抱玉吃了一惊,再抬头望了望已升至中天的圆月,“这个时候?”
“不错,小的们正打算去请小姐呢,小姐倒自己过来了。”两男仆低眉顺目。
“那含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摆出寄人篱下应该有的低姿态,李抱玉心里没有半分惶恐——不管是国姑玩欲擒故纵、瓮中捉鳖的把戏,还是晓寒外公真的想见她,她这边只有四个人——东天下当然不能算,想躲也躲不过,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晓寒
跟随那两个男仆来到楼的屋前,向内望去,只觉得室内灯火通明。
然而虽然如此明亮,却由于角度或其他方面的原因,李抱玉看不真切楼晓寒的面庞,只见他向那两个男仆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李抱玉站在门口,却不跨入门口,只是笑着道:“郎君,今日可巧,含烟正想来拜见郎君,郎君倒叫人请我来了。只是如此深夜,孤男寡女,恐怕……”
楼晓寒摆了摆手,示意李抱玉不要再说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是我故意用磷火引你来的。”
“原来那果然是磷火,我说这么明亮的月光下怎么可能看得见普通的火。”李抱玉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也是巧合啊。郎君怎知我今日会睡不着,出来赏月呢?”
“慕容小姐进屋说话吧。”楼晓寒口气不咸不淡,叫人听不出话中情绪。
“瓜田李下,多有不便,还请郎君恕罪。”李抱玉挥了挥茶壶,借“酒”一扫平日“害羞”的姿态。
楼晓寒低笑:“慕容小姐见外了,都是国姑府内眷,有什么好避讳的?”说到“内眷”二字,话里不面有了苦涩。
内眷?李抱玉挑眉——原来国姑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吗?“不妥不妥。”借着慕容含烟的身份,李抱玉毫无顾忌地装酸腐,“这对郎君的名节不好。”
楼晓寒闻言也不再劝说,长身向李抱玉走了过来,在离她三步处站定,眸子盯着她眨也不眨,轻声道:“如果庄主想在外面说话,楼某奉陪。”
“庄主?”李抱玉故作惊讶,“郎君说的是谁?”
“玉庄主,还要装蒜么?”楼晓寒面色冷凝。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啊拙劣的演技骗不了国姑大人。”李抱玉干笑。说起来,自己这边哪个人不是破绽?像那东天下的气势,谁相信她是小奴谁就是傻子,气焰比“
小姐”还要嚣张数倍。
“不,她不知道。”楼晓寒低语。
逆着光,李抱玉只觉得楼晓寒面上白茫茫一片,闻言不禁一愣:“什么?”
“庄主真是惊才绝艳,大人对庄主可是一见倾心,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楼晓寒不知是妒是羡。
“什么?”这次李抱玉张大了嘴——国姑对她一见钟情?这也太大条了吧?
“她说,似乎前世就与你相识。莫名地对你有一种亲切熟悉之感。她信任你,不愿意派任何人监视你。”楼晓寒语声好似在叹息。
“她觉得我熟悉是因为她见过玉庄主。”李抱玉听了这番解释反而安下心来,苦笑着摸摸鼻子——觉得熟悉就是“一见倾心”?
“不!她对‘玉庄主’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将玉庄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分明是真的对你……”楼晓寒激动起来。
“冷静冷静。”李抱玉欲拍楼晓寒的肩,却被他躲了开去,“国姑她第一次见我自然不会有熟悉感,这是她第二次见我。有熟悉感很正常啊。”李抱玉脑中心念急转——
国姑觉得自己亲切熟悉很有可能是出于血缘的直觉,对“玉庄主”没有感觉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在抵触“玉庄主”,而面对没有利害冲突的“慕容含烟”,这种直觉又占了上风
——一切均为猜测,国姑究竟怎么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管你是玉庄主还是慕容含烟,我只知道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大人。”楼晓寒本来平和的面容染上了坚毅之色。
这下,李抱玉总算看清楚了他的脸,见到他嘴角以及眼角的淤青,不禁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相询:“你怎么了?”
楼晓寒抽出手臂,淡淡开口:“既然大人喜欢,我也不会拆穿你的身份。我想知道的,只是,你究竟为什么要进入国姑府?”
李抱玉摘下面纱,凑近楼晓寒,嘴角勾起:“说起来,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楼晓寒眼中闪过自嘲——谁会关心他?
“我是受故人所托啊。”李抱玉拿着面纱,遮住半边脸,眼睛眨啊眨。
楼晓寒打了个冷战:“故人?”
躲在树上的楚流辉很清楚地看到李抱玉的动作,只能无力地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