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说话情态认真,谁听谁信。
闻遥松了口气:“那就好。”然后目光灼灼,看着段思远,细细叮嘱:“那你可记好了,要是口供对不上就很尴尬。”
“嗯,”段思远应了,“记好了。”
闻遥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这个人生来骄纵,而眼前的段思远像是她的反面,温和、从容,对每个人都友善,脾气好到好像捅了一刀都只是含笑望着罪魁祸首的模样。
没人喜欢照镜子。
闻遥也不喜欢看到和自己性格相似的人,却很喜欢段思远。
扶人上楼梯,长久的沉默里,楼道的灯光闻声而亮,橙黄的色调,段思远在这样的光里垂眼,低低地看着台阶,无端让人品出点娴静。
闻遥忍不住赞她:“段思远,你好温柔哦~”
温柔?
段思远眸光一闪,近乎心虚地躲开了闻遥带着歆羡的目光,静了一刻才记得否认:“不是。”她摇摇头,才看着闻遥说:“我没有那么温柔的。”
很多时候…只是不在意而已。
“温柔的人总是不自知的,”闻遥没把段思远的话当真,只当她谦虚,“你这么温柔,你爸妈肯定把你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的。”
不像她爸妈,十天半个月,连一个通讯都没有,回个消息像隔了一个世纪。
闻遥有时候喜欢跟她爸妈发语音消息,等到收到回复的时候,她还得去听一听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因为早就记不清了。
段思远喉咙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指尖陷在掌心的软肉里。
她想,果然。
果然,闻遥在此之前,从来对她…闻所未闻。
段思远说:“没有。”
没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的。
闻遥还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到了二班门口。
段思远也不多说,任由闻遥扶着自己,敲了敲半开的门,教室里灯明晃晃的,像和外面漆黑、有风的世界划出一道清晰的楚河汉界。
象牙塔里的同学们才有兴致分心看一眼门口的两个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隔壁班的闻遥?”
“段思远怎么跟闻遥扯上关系的?”
“…不知道啊?”
讲台上的是段思远她们班的语文老师,精瘦的女老师面色蜡黄,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对无缘无故翘了大半节晚自修的段思远并没有多好的脸色:“怎么了?”
闻遥站出来解释:“老师,段思远同学摔了。”
语文老师目光才缓和:“摔了?那现在怎么样?”
段思远让闻遥先回自己班里去,闻遥偏要守在她身边,段思远放任了,对老师说:“还好,闻遥同学帮我简单处理了一下。”
解释的话到此为止,接下来是道歉,段思远抿抿唇:“抱歉啊老师,晚自修到现在才来。”
少女眼眸含着真诚的歉疚。
闻遥站在一旁看着,段思远的手盖在她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掌心有些粗糙,段思远像在摁下闻遥随时要跳出来的灵魂。闻遥不喜欢这个老师的说话态度。
她不喜欢,脸色就和喜欢时不太一样。
段思远不需要看多仔细,就能明白。
语文老师让她下次小心一点,并且提醒:“毕竟成绩是你自己的,段思远,你心里要有数。”
段思远是她们班态度最认真、为人处世最温和的女生。
班上很多女生拉帮结派,一群帮着一个排挤另一个的事情不少见,段思远从来没参与过。
甚至…被排挤的是她本人,她也无所谓的模样,行事不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可以耽误她朝目标一点一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