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秦绍心情很好,可能对他来说,体力劳动是让人放松的一种方式。我在心里想,放心,今后你在牢里天天参加流水线劳动,保证你延年益寿,身健体康。
我想到这个,心情也特别顺畅,还特意跟秦绍说:“秦绍,我明天就回老家了。我会想你的。”
秦绍含着饭顿了一下,嚼了几口咽下后,撇着眼看我:“你是想着怎么咒我吧?”
我想他怎么能这么了解我呢,可敌人将死其言也哀,我真挚地握着他受伤的右手道:“怎么会呢?在将来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会天天想着你,想到寝食难安的。你说我们怎么着也过了这么久了,虽然不管形式上内容上都荒诞离奇了点,但也是有阶级感情在的,对吧?”
秦绍看着我的脸说:“你发表年终贺词啊?”
我哈哈地笑:“秦绍,仔细地想啊,抛开一切啊,我觉得你也挺幽默的,刻薄程度跟我一合计,就是双贱合璧。人又长了层好皮囊,有钱有势有房有车,现在都能种菜了,以后失业了,还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地开荒去喂饱自己。你那天在婚礼上不是说佛嘛,我也有句佛讲的话,送给你。佛说,人生最痛苦的是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觉得咱俩挺符合的,你看咱就要分开了,暂且属于‘爱别离’吧,‘怨长久’,这不解释了,贯穿始终的事情,‘求不得’,那基本上是我的状态,我老求着你放过我,‘放不下’,那基本上是你的状态,你是对我放不下吧?你看我俩这状态,佛都概括好了。”
秦绍凝视了我一会儿,我看着他黑眸里有我拨云见日的神情,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秦绍本能地闭上眼,长睫毛刷过我的指腹,微微有些痒。我犹如魂魄出窍,慢慢地靠近他的脸,轻轻地含上了他的嘴唇。
秦绍的嘴紧紧闭着,我那时肯定被恶魔附身了,我竟耐心地弓着身子用舌尖撬开秦绍的牙齿,秦绍还是没动静,我更加猖狂起来,托起他的下巴忘情地攻占起来。
直至秦绍忽然开始发动反攻时,我才清醒过来。我看到自己正高难度地靠着餐桌,背快要贴到桌上,而秦绍的脸就在我的上方。
我连忙使劲一推从里面钻出来,秦绍下巴差点磕在大理石餐桌上。
我知道自己的脸很红,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亲他,秦绍一直保持着理智,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去勾引他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故、故意的,我中、中、中午喝醉了,我、我、我”我了半天我也没说得下去,想不到我这结巴毛病隔了二十年还能复发。
秦绍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越看越觉得慌张,我心一横说:“怎么着吧?亲也亲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秦绍忽然笑了,眼角满满都是笑意,可能他觉得现在这个笑会让我下不了台,所以他象征性地闭了闭嘴忍了忍,可没一会儿,又扯起嘴角笑起来。
我恨恨地想,看你笑得到几时。
42、第十三章 报复·乱(1) 。。。
像埋伏在街头的某种气息,无意间经过把往日笑与泪勾起,忽然心痛的无法再压抑,原来从未忘记
………陶喆《melody》
第二天一早,我赶上早班飞机回了老家。随着飞机越来越高,我对着越来越小的A市,说了声再见。
南方的城市冬天多潮冷,下了飞机,老家正起了层薄雾,乍看没什么力量,走一会就湿了衣衫。我在春运的浪潮里,背着个大书包,挤进一辆超载的小客车里,与各路打工子弟分享着外出务工的酸甜苦辣。
因为回家过年,每个人说起自己的辛酸也不是那么悲凉,反而作为一种自豪的谈资。只是老家的路常年失修,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破旧的小客车就随着这些坑洼颠簸不停,如同乘坐在风浪里的渡轮一样。我胃里又有些酸,想着昨天那顿酒喝出问题了,都隔了一天了还折腾我。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晕车过。或许我可能坐惯了宾利,一下子坐到这种锈迹斑斑身残志坚的车里,我无法适应而已。又或许是长得过于富态的司机正随着车的颠簸唱着凤凰传奇的销魂RAP。又或许是看到前排大姐油亮的头发可以熬制地沟油和后面哥儿们脱了鞋脱了袜子抠脚丫时散发的怡人芬芳,总之我打开窗门,随着车身荡漾,一路给老家的马路撒了各种营养。
辗转到乡下两层小楼的家时,已经是晚上五六点。要是再晚点,我都要错过年夜饭了。推门进去,我看见我爹妈两人都已经把菜端上桌,就等我回家了。
我爹今晚的精神格外好,见到我来了个结实的拥抱,说:“凤凰呃,想死你爸了。”我也撒着娇喊道:“爸,想死你闺女了。”
我看我爹面色比之前见的好了很多,心里也踏实不少。我爹告诉我,现在定时去医院做血透,只要平时注意饮食保养再按时服药就可以了。话虽如此,我妈做的一些拿手菜,我爸都吃不了,他吃的专属菜肴里,味精盐都不能放,对于我口重的爹来说,看着我们大快朵颐,无疑也是种酷刑。
吃完饭,我妈去洗碗,我爸和我擀饺子皮,准备做明天的早饭。春节联欢晚会里民族舞跳得正欢,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怀念这样的生活,一家人安心地扯家常,等着万众期盼的新年高贵地到来。
我爹说一会儿话就有些累,虽然他一直打着精神跟我说结婚大事说人生规划,但还是架不住我没有任何实质和内容的回答。我笑着把我爸扶进房间,像小时候我爹哄我睡觉一样,给他塞好被子,又在床边跟他说了些生活趣事。我在他病倒后,一直骗他说我在学校里找了份好差事。以前在电话里,我就经常把电视里看到的好玩的事套在我生活中,讲述给他听。
现在我脑海里没什么新鲜事,我就把我给秦绍装修房子的事情说给我爸听,只不过故事的主角都换成了我的同学甲和我的同学乙。我爸听着听着就说,你那两同学关系肯定特好吧?一大房子随她怎么折腾都没事儿,要我住在彩虹房子里,肯定受不了。我说没事儿,同学乙家特有钱,跟银行是他家开的一样,折腾完这个房子,他还能去别的地方住。而且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夜之间房子就能立马恢复。我爸说那也不一样,谁家的钱都不是白捡来的,能让她挥霍就说明你那同学乙纵容她。你想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纵容的?总得图点什么吧?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我爹的鼾声就已经起来了。年纪大了,就是受不了熬夜了。
我悄悄地走出房门,见我妈正包着饺子。我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雅诗兰黛,送给我妈。我妈嘴上不说什么,眼睛瞄向它时,脸上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我不会包饺子,我妈也从不让我学,所以我只好傻坐在一边,看我妈忙活。
我妈说:“又是一年了。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你也变成老姑娘了。要是遇上合适的就嫁了吧。”
老人一看到我们这种剩女,几乎所有的话题都会集中在婚姻这个主力点上。即便是大型非正式聚会,我这个大龄未婚的身份往上面一摆,简直就是“向我开炮”的代名词,何况现在只剩母女俩,我妈肯定又是得好一阵子唠叨。
我玩着一张饺子皮,说道:“我不得找个有钱的,才能照顾我们一家啊。这不找着呢吗?”
我妈捏了捏饺子说道:“其实你妈也想明白了,钱不钱的都在其次,关键是得对你好。现在钱多,也不见得守得住。现在钱少,也许以后财源滚滚呢。不管怎么样,钱多了少了的,得想着让你过好日子才行。”
我翘着嘴说:“妈,你说的那个要求比找有钱的还难办。有钱没钱还能看得出来,对我好不好的,我怎么知道啊?”
我妈说:“臭丫头,你就瞒着我吧。我一看你在外面就有人疼着,说话中气都比以前强。女人啊,一旦恋爱了有对象了,脸色都会不一样。你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我心想,我这中气是这半年练出来的,谁疼我啊?倒是有个人让我疼死罢了。
我看饺子包得差不多了,就推着我妈进厨房洗手:“妈,您先歇着去吧,平时都没得清闲好好睡一觉,别守夜了,这儿我来收拾就行。”
我妈洗着手,胜利地笑着:“被我说中了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等时机成熟了就带回来让我们瞧瞧吧。你爸念叨半天了。”
我连连说行行行,就打发我妈去睡了。
厨房里只剩我一人,我一边把饺子放进冰箱,一边想着等回头陆轻天把钱汇给我,就给爸妈换个城里好一点的房子吧。反正我们小城镇的房价还没起来,城里的房子也没多贵。现在这房子还是我爹暴发户前夕随便弄的,虽然是两层,但基本上没什么装修,跟毛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