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里有许多船只,沿岸排列着三三两两的住家,这种景致正是古老纯朴的港都特有的风貌。
“有一家海运公司开辟一条来往下津井港和四国的坂出两地的航线,行驶其间的汽船叫‘云龙丸’。五月二十日,也就是距今一个多月之前,‘云龙九’从坂出出发驶向下津井港。
就在‘云龙丸’绕过我们对面的本岛东边,朝下津井港接近的时候,一位站在甲板上的乘客突然发现有人浮在海面上,因而引起一阵骚动。
船上的工作人员纷纷涌到甲板上一探究竟,只见距离左舷五十公尺处的海面上,果然有一个人漂浮着;当时大约是早上八点,海面上波光粼粼,视线相当良好,于是船上的工作人员立即便将船驶向那个人身边,把他打捞到甲板上。”
金田一耕助终于明白矶川警官想传达给他的讯息是什么。原来那卷录音带里的杂音,正是海浪和汽船引擎发出的声音。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男人被船上的人救起来之后,才会留下那些遗言。可是,那卷录音带又是谁录下来的?”
“当时汽船上正好有一位叫‘福井卓也’的乘客,他刚从东京某大企业退休,正在进行四国八十八个地方的旅行计划,他将自己所见所闻用录音机录起来,当作纪念;例如沿途听到的巡礼歌声、赞颂神祗的诵经声,或是当地的民谣等……”
“那天他在船上看到这种情形,立刻就把录音机上的麦克风放到那个男子嘴边吗?”
不等矶川警官说完,金田一耕助迳自揣测道。
“是的……正因为如此,那人男人才能在临死前留下这段‘诡异的遗言’。”
“警官,那个男人身上有没有伤痕?”
“当然有。他不但全身都是擦伤,还有好几处骨折,后脑更有一道大裂痕,只不过目前连法医都无法断定他身上的伤痕究竟是遭人打伤?还是从山崖上摔下来弄伤的?”
“那么他的穿着打扮呢?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他穿着一件粗条纹的睡衣,脚下没穿鞋子。不过,我猜他本来应该有穿着木屐或凉鞋,只不过在落入海中漂浮的时候掉了。”
“警官,你先前说那个男人的年纪大约四十二、三岁?”
“是的,而且那个男人的体格非常强壮,虽然个子不是很高,可是胸膛很厚实。”
“你们有拍下他的照片吗?”
“当然。喏,这就是我们拍的照片。”
矶川警官说完,便从折叠式的皮包里取出一张惨不忍睹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只眼睛受伤,而且受伤眼睛的眼皮还往外翻,就像贝壳里的肉往外翻出一般恐怖。
那个人的额头也撞破了,浓浓的血液不断流出……他的鼻子断成两半,身体其他部分更是毁损得教人不忍卒睹,就连金田一耕助这种阅“尸”无数的人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唉!想从照片上看出这男人生前的长相实在很困难。)
金田一耕助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回首来时路
昨天——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左右,金田一耕助抵达仓敷,他一放下行李,就立刻离开旅馆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天空不断飘着绵绵阴雨,金田一耕助只好撑着一把向旅馆借来的雨伞。走在大街上,飘雨的天空和地些残留着江户情怀的民宅墙壁,以及土窖所引起的怀古气氛,更加深了金田一耕助心中莫明的愁苦。
金田一耕助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办案的工作狂,他偶尔也想保有一份无人打扰的静谧,特别是无法预知接下来会遭遇什么状况的现在,他更需要借此来放松心情。
所以他特地避开冈山前来仓敷投宿,只希望换得短暂的宁静。
不过,金田一耕助也不是那种一味沉浸在孤独情怀下的人,他散完步、回到旅馆后,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给冈山县警局的矶川警官。
事实上,金田一耕助在打这通电话之前,还曾经稍微犹豫了一下。
因为数天前——也就是十八日那天,有人在山阳电铁的电车里放置了一颗定时炸弹,结果造成一人死亡、十八人轻重伤的惨剧。
(矶川警官这会儿也许正忙着处理那件爆炸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