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随意地和刑心素简单聊了几句,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而他借着夜色的掩护,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些,偶尔会低低应个声。
这一次的谈话,邹衍没有再故意拿腔拿调、拙劣地模仿以前那位的言谈,也没有刻意回避对刑心素的善意。这男人看似瑟缩乖顺,其实敏锐地很,她不相信他对自己突然之间地诸多变化会一无所觉,不过在这男子需依附女子生存的女尊世界,他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蚱蜢,邹衍有把握,即便他发现了什么,也绝对会守口如瓶,甚至于还会想方设法地替她遮掩。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想在此站稳脚跟,必要地了解是少不了的。她虽莫名地得了些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可对这异世却还是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状态。
——那么,从明天起吧,从明天起好好思考,她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到底怎么做,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至于现在嘛……
邹衍慢慢合上眼睛,思绪沉淀中再一次补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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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天亮。
这一回邹衍睡得极为踏实,无梦无扰,无惊无恼,醒来时容光焕发、神清气爽,只觉连日来得疲乏酸痛几乎一扫而光。
身边的男人早已起床,邹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腾腾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堂屋里没人,邹衍狐疑地走到外面,隐约听到厨房里有压抑过地叱责声。
她故意放慢脚步偷听了会儿,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邹老爹先是责怪刑心素昨天非但没干活,还偷懒大睡了一天,再是今天起早做饭多放了一把米,还有堂屋的角落都结蜘蛛网了,也不知道扫一扫尘……blablablabla……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反观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是金,连吭都不吭一声,更不用说辩解或是反驳了。
邹衍嘴角抽搐,心中无奈,这男人咋就这么……这么让她无法置之不理呢?
披散着长发,邹衍施施然走进厨房:“爹。”
“哎呀!你怎么进来了,衍儿,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哪是你来的地方。”邹老爹停住训斥,惊讶地看着自己从不进厨房的宝贝女儿神色坦然地走了进来。
“做得什么?”邹衍凑近锅台,伸鼻嗅了嗅,“唔……真香!”
“呵呵,饿了吧?烙得玉米面饼,很快就能吃了……”邹老爹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转移,瞧着自个女儿那副馋猫样,绷着的脸上乐开了。
“嗯,好。”邹衍答应着,回头扫了眼面色平淡,正准备蹲下身烧火的男人,“打点水回房,我要洗漱。”
刑心素抬头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听话地端着脸盆走了出去。
“爹,您哪,别跟他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邹衍站到一边,免得碍着邹老爹利索的动作,“昨天是我留他的。我不好好努力,您怎么抱外孙哪,是吧?”
她故作暧昧的一笑,惹得邹老爹还真以为昨天小夫妻两个光天化日地做了些什么,想了想,他面色和缓下来,口中却啐道:“呸呸,什么外孙,是金贵宝贝的外孙女。”
“是,自然是外孙女。不过,爹,您瞧他瘦得那麻杆样儿,能生也生不了的。我看哪,以后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吃吧,养好了身体才能给我们邹家传递香火不是?”
邹老爹这次没有立刻回应,他停下动作,侧头仔细地打量着邹衍,那认真的模样看得她心里直犯虚,才开口道:“儿啊,你真不想休了他?前几天你不还抱怨说他伺候不了你,想找个更可心的吗?唉,都怪咱们家穷,若不然,哪还真能要了那么个扫把星……”他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发黯淡,眼瞅着眼眶又要红起来了……
“爹,爹啊。”邹衍的声音里有一丝慌乱,“快翻身,饼快焦了。”
“呀!”邹老爹连忙回神,手忙脚乱地翻动着锅里的吃食,刚刚地那点伤感瞬间抛到脑后。
“那……您忙着,我先去洗个脸。”邹衍说着,几步退出门口,只是瞧那背影怎么着也有几分狼狈。
——镇定,颜息白,不,邹衍,虽然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很不符合你的审美,但是你要牢牢记住:这里是女尊社会,这里是女尊,这里是女尊……
邹衍一路自我催眠着回了房,刑心素正站在里面,垂着眼眸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唔,这男人,倒是……长身玉立、清清爽爽。
邹衍一瞥之下也不去管他,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发呆了,便半挽袖子径自走到放脸盆的地方。
……没有毛巾。
——好吧,也许是他忘了。算了,也算不上什么事。
邹衍撩了些水泼在脸上,随便抹了把脸。
“我……我去拿毛巾。”淅沥哗啦的水声似乎惊动了沉思中的人,刑心素局促地往门外走去。
“不用了。”邹衍甩了甩脸上的水,在袖子上蹭了两下,说道,“过来帮我梳个头吧。”
这长长的三千烦恼丝还真不是她能搞得定的。
邹衍将梳子塞到男人手里,忽略他下意识地一记颤抖,自己则乖乖地侧身坐在床沿边,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解冻也一样,既然他以后注定要和自己一起生活,故意避开恐非良策,她只有装作很平常地对待他,希望天长日久,能让他刻骨的恐惧逐渐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