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对方倒也没为难,爽快地报出姓名,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这是赔给你的衣服钱,我代她向你道歉。”
“李然……小然……嗯,那就没错了。”邹衍也不跟她客气,撒开扶住老人的手,接过钱数出五枚铜钱揣进自己怀里,剩下地则重新塞回李然手里,“衣服洗洗还能穿,用不了这么多。”
“也好。”李然淡淡说着,将钱收回,便扶着七歪八扭的老人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回头瞥了眼重新沉寂下来,再一次开始犯愁的邹衍,问:“你是癞邹儿?”
邹衍愣了愣,摇头道:“我是邹衍。”
李然了解地点了点头,道:“那邹衍你找到活干了吗?”
邹衍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全镇的人都知道癞邹儿找不到工作?
不过,反正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若是你不怕辛苦肯出力的话,可以来码头干上两天,今天下午有批货要到,你要想来的话就过来吧。不过,我李然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中途喊苦喊累,就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丢下这么句话,李然扭头便走。
邹衍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这……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找到工作了?
噢!老天爷!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只穿着中衣的邹衍兴奋地在大街上奔跑起来,她现在要立刻回家换衣服,然后——去码头!
十七
搬运的工作比邹衍想象中更为辛苦,100斤一袋的货物,压到肩上,就有些勉强,再加一袋,差点连腰也直不起来。
一旁左右两肩各扛了两袋货的李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对着给她压货的人交代道:“她新来的,先练练,别把人小命折腾去一半。”说罢,健步如飞地走了。
邹衍万分崇拜地看着她稳如铁塔似的背影,心中无限感慨: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挥汗如雨地咬牙撑到收工,邹衍握着刚到手的十几个铜板,略显蹒跚地准备回家。
“邹衍。”身后传来李然浑厚的声音。
邹衍应声回头,却见一个小瓶迎面飞过来。
她略显狼狈地接住,疑惑地等着李然解释。
“跌打药酒,肩上的淤青红肿擦擦会好很多。”李然随意说着,问,“如何?明日可还来?”
邹衍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对她露出笑容:“自然。”
历来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在她如此困窘的时候,李然向她伸出了援手,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邹衍对她都只有感激。
告别李然,邹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家。
虽然癞邹儿在码头扛活的事很快就会被人知道,但在事情未暴露前,她不想老爹太过担心。这种重体力活开头几天肯定比较难熬,等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事后老爹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心疼。不过,心素那里,恐怕是瞒不过去的。不说两人同床共枕,单就抹药酒这事,可能都得麻烦他。
饭桌上,邹衍心不在焉地听着邹老爹唠叨最新听来得爆炸性好消息,说是半月后,冯家长子要公开抛绣球招亲,凡是年龄相仿、未娶夫郎的女人,无论贫富地位均可参与。老爹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好好考虑、莫要错过机会的意思。
邹衍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适时给说得口沫横飞的老爹夹几筷子菜,眼角余光中瞥见身旁一贯默不吭声的男人将脸埋入碗中,似乎比往日更加沉默……
“爹,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邹衍看吃得差不多了,便搁下碗站起身,对刑心素道,“心素,过来帮我捶会儿肩。”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这样喊他,刑心素捧着碗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得抬头去看她。
一灯如豆,邹衍的面目并不清晰,男人却无端觉得那人的目光该是暖的,充满着理解与抚慰之意。
“衍儿……”吃惊的并不止刑心素一人,邹老爹喃喃开口,他从未听过自己的女儿对谁用如此温和的口吻说过话,更何况,虽说衍儿从头到尾没有反对过一句去参加“抛绣球招亲”,但就是刚才,他怎么觉得衍儿已经隐约表明了拒绝的态度?
——难道……自己的女儿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邹老爹凝眉思索,也没去管先行回房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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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刑心素点上油灯,走向已半褪衣物的邹衍。
“妻主……?”他疑惑地低喊一声,不明白捶个肩膀而已,为什么要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