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自己认为父皇此举是对的,那些勋贵尤其是四个异性王,赏无可赏,这是个法子。
加上圈地是遵皇命,他并未在意,甚至对手下参与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徒元晔上书,建议停止这种扰民之举,并核查所有贵族及官员圈占土地,最后得出的结论,归于自己这太子名下的圈地竟达万亩,由此这也成了他营私舞弊的罪证。
“太子,在想什么?”弘圣帝瞧着徒元徽半天不动弹,只在那坐着发呆,便问了出来。
“没……没什么。”徒元徽这才反应过来,埋头重新看起了奏折。
这晚回到内寝殿,由冯玉儿服侍着换过衣裳,净了面,徒元徽便端起一杯茶,坐到紫檀木太师椅上发愣。
难得瞧见徒元徽有这般深沉的时候,冯玉儿甚觉好笑,便做到古琴前,弹了一曲《潇湘水云》给他凑趣,结果徒元徽一无所动,冯玉儿起了促狭之心,故意曲到中音时拨高了一分。
“存心考孤呢,玉儿是不?”徒元徽总算有了反应。
冯玉儿笑夸:“爷真是奇才,一点错处都能让您听出来。”
徒元徽招招手,冯玉儿施施然走了过去,两人挤坐在一张椅上。
抚了抚徒元徽紧皱的眉头,冯玉儿故作不满地道:“是不是玉儿款待不周,惹爷不开心了。”
徒元徽拽过冯玉儿的手,温声说道:“没有的事,是孤在想事情。”
冯玉儿果然不啧声了。
徒元徽看了一眼,就立刻揉了揉头。
“头疼!”
然而等了半天,冯玉儿只靠在他肩头,却再没动静。
“玉儿不如以前贴心了,以前定要主动给孤按按。”徒元徽有些委屈地说道。
“玉儿想安慰来着,可不是怕烦您吗?”冯玉儿也委屈地道,她的弦放下来了,就不惶恐自己伺候不周了。换句话说,冯玉儿就是给了点甜头要上天,现在有小脾气和小性子了。
这样是徒元徽想看到的,但是偶尔想想以前服侍周到的冯玉儿,他还真委屈了。
徒元徽想一会儿,道:“孤没事,是父皇准备安排南安王留京,下旨让他去京郊圈地,如今这圈地,说白了就是抢百姓的田地,父皇偏爱拿这玩意赏人,而权贵个个贪得无厌,一旦猖狂起来,就跟强盗没两样。”
冯玉儿有些意外,徒元徽竟然给她讲朝事了。
“孤在想,到底要不要管这事?”徒元徽心里真的犹豫不决。
“插了手,父皇未必听得进去,还会得罪一班权贵,只怕弄巧成拙,反给自己树了敌;不插手,日后必定引火烧身,甚至还会起乱子。”当然,他有防备,这乱子到不了他身上来。
冯玉儿没插话,得瞧瞧他是个什么想法。
“你在民间可听说过这回事?”徒元徽询问道。
冯玉儿一笑,点点头:“可是您让玉儿说的。”
“说吧!”
冯玉儿想了想,说道:“小时候玉儿遇到拐子,辗转被人卖到金陵,那时候不太懂事,不过却记得一路上瞧见不少流民,玉儿亲眼看到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子饿死在半道上,听旁边人议论,说他们都是被圈了地,因此失掉生计,只能跑出来讨生活,当时虽不记事,却是留了印象,圈地会死人的。”
徒元徽心里明白了冯玉儿的心向了。
他将脸贴到冯玉儿头上,说道:“你都没和孤说过这事,可还记得家乡何处?”
冯玉儿摇了摇头,说道:“那时也就三四岁,只知道自己叫冯玉儿,其他的记不大清了,好像家门口有一个小狮子,小门小户的,但也有个漂亮的姐姐常伺候我,还有祖母不喜欢我,我挺怕见到祖母的。”这是冯玉儿的记忆。
徒元徽问道:“想不想找回亲人?”
“自是想的。”冯玉儿认真的说道。虽然那是她原身的家,不过“冯玉儿”伤心无助却依旧扎在她的腔子里,每每想起以往,冯玉儿总会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