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说来奴婢便是生在戏班,一辈子吃的这行饭。”
“倒是挺不容易的。”冯玉儿点了点头。
这时闲不住的可卿拿了灯影美人过来,举给马婆婆看,道:“婆婆,待会教本宫演丽妃吧。”
马婆婆一笑,上前恭敬地接过灯影美人,道:“只这丽妃虽为美人,却是个奸的,为了权势,连女儿都抛弃了,公主还是……还是……”说着随手翻看了一下手上之物,接着竟打了个愣神。
冯玉儿恰好瞧见她表情的变化,不免随口问道:“夫人,可是这灯影美人有何不妥?”
“回禀娘娘,”马婆婆又仔细瞧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声,“说来,这幅灯影美人,乃是奴婢亲手所绘。”
何姑姑一时惊奇,因为这是李贵妃的旧物,当下就问:“老夫人没有看错?”
马婆婆回道:“奴婢的爹乃是专门绘皮影的,这《龙凤记》当初就是他老人家和奴婢公公一块编的,头一个画丽妃之人也是他,那时奴婢年轻逞能,给丽妃改成百玉国的衣饰,我爹竟点了头,娘娘瞧这人物身上霞帔,还是奴婢一个从百玉国出来的妹妹教我的。”
这会子马婆婆又仔细瞧了瞧灯影美人,口中不禁喃喃地道:“果然是我送给小圆的。”
“小圆是谁?”冯玉儿心下一动,坐直身子问。
马婆婆连忙跪下,见主子问,也不敢不回答,说道:“说来也是七十年多前的事了,当日为讨生活,奴婢曾随父亲去了百玉国,有一回得空,我们父女二人便到街上去玩,路过一条背巷时,见到一个穿金戴玉的小姑娘坐在某扇门边哭,奴婢好奇,便上去探问,这才发现那孩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再瞧她手上、胳膊,也没一处好的。那孩子当时也就三、四岁,说是家中母亲打的,还被赶出了家门,又一个劲地说肚子饿,”马婆婆想想眼圈就红了,“我比她大不了几岁,当时就受不住了,从我爹褡裢里寻了块饼给她吃。”
“后来可有人来寻她?”冯玉儿问。
马婆婆摇了摇头,“我们父女陪这孩子等到天黑,也没见有人来寻,后来她便央求着,跟我们走了。”
冯玉儿继续问,“那小圆以后如何?”
“唉,这孩子一直跟在我们后头长到十岁,却不成想,戏班子里出个了奸人,见小圆长相俊俏……”马婆婆说到这,突然停住,仔细地端详起冯玉儿的面容。
何姑姑咳了一声,马婆婆一怔,觉出自己逾矩,赶紧收回眼神。
冯玉儿倒没在意,继续问道:“可是小圆出了什么事?”
“我们后来才知道,那奸人竟是将小圆骗到外头,卖进了青楼,”马婆婆心下有些酸楚,“说来也是我家对不住她……”
“既是分开了,小圆手里会有这灯影美人?”杏月好奇地问。
“有一年我爹得了重病,当时银子都花光了,我也是没法子,在家里翻箱倒柜想寻些值钱的,就发现小圆留下的一些东西,当时我也是起了贪恋,瞧见里头有个金铃铛或能换些银子,便准备到当铺换了救急。”
何姑姑有些不赞成,“这可不妥,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说不得还要用来寻亲的。”
马婆婆脸一红,显是觉得羞惭。
“金铃铛,可是上头挂了个貔貅的?”冯玉儿想到李贵妃旧物问道。
马婆婆没想到冯玉儿会这么问,犹豫半天,道:“差不多吧,铃铛后头像是挂了个东西,奴婢岁数大记不太清了,不过奴婢还没进当铺,居然在街上遇到了小圆,这才知道她那些年遭遇。”
何姑姑见冯玉儿想知道,继续问道:“金铃铛后来可还给人家了?”
马婆婆点了点头,“多亏小圆解囊周济,我爹才又多活了些日子,最后她也没要我还银子,只拿回了她从百玉国过来时的随身东西,还就是,要了这幅灯影美人。”
冯玉儿还没查,这以前想知道的真相,现在随着事情一个个的显露出来。
不过这位李贵妃的坎坷,算来比自己凄凉得多了。
她明白,她现在不凄凉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徒元徽,不过,还是重生的徒元徽,想来,如果没有重生的徒元徽,她也不知是何下场,到叫徒元徽对自己异常内疚。
这事梗在冯玉儿心头很久了。
就在她心思转变,将徒元徽视为自己人,她心里一直惦记这事,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不是还是因为内疚。
※※※
林文烨不久之后便从金陵归京,回禀徒元徽,皇陵的工程已然开始,工匠全数招纳到位,因要将文皇帝的陵寝和贵太妃宝顶一起打开,为免破坏陵寝原本结构,还要做一些前期勘察及修补,怕是得耗费一些时日。
徒元徽点头表示同意,让他继续督办此事,并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不过,很快就有大臣奏请,说是文皇帝梓宫安奉已久,不宜再被惊动,并且此举有劳民伤财之嫌,甚或可能殃及龙脉。
结果徒元徽当即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