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总算是老天爷保佑,没有让她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阿梨在向柳氏的灵位鞠躬如仪间,垂首瞄见了那徐凤仙的身边,厮跪着一高、一矮的两名垂髫男童,心中不禁莞尔一笑道。转眼再看当年那个顽劣的徐文,现如今,也是身强体壮、沉稳守礼的,业已不复,往昔的那一副惫赖模样儿;继而,又不禁联想到,伴随着这十年的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当日的小黑子,此刻,也一定长成了一位,才智卓越、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遵守信诺,令自己徒然地千里奔波,美梦成空了呢?又不知,他这些年来一直身在何方,过得如何呢?是否吃尽了苦头儿,四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真是令人牵肠挂肚,昼夜难安哪!一时间痴痴伫立,思绪万千,黯然神伤。
———分——割——线———
“阿梨呀,害得你自己等了这么久,实在是委屈你了,望你千万莫要见怪才好哇!”
不几天,李明德便从济南武府那边儿急匆匆地返程归来,等不及洗漱更衣,就直接敲门进入了阿梨的房内,再三致歉道:“皆因我岳父外出远游未归,偏我又必须拿到他的亲笔回信,所以才一再延误至今,使得你久候了——如今,我这边儿的公差已结,咱们明天一早儿,就可以前往你的家乡去了。”
“唉,公子,您太客气了!我固然是久侯了多日,但却和您毫不相干。”
阿梨的心中一疼,暗自低头苦笑着,随口找了一个理由道:“公子言重了,您这么来回地奔波,想必也是疲乏得很了——不如暂且住在这里,休养上几日可好?”
“诶呀,阿梨她如今待我,真是何等的温柔和体贴呀!!”
李明德听了,立时有如醍醐灌顶,心内飘飘欲仙,连忙点头说道:“嗳、嗳,好!!依你,全都依你!”
———分——割——线————
一晃儿又是十几、二十天过去,小黑子却依旧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音讯。阿梨又用各种的借口,一直拖延到了腊月的中旬头儿上,心中已经隐约地知道,小黑子应该是不会来了;便只得强忍着满怀的伤痛,和李明德一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客栈。
临行之前,尚且还没有完全死心的阿梨,兀自想着,小黑子也许是被什么要紧的事情给临时绊住了,就又悄悄地叮嘱了吴达了几句,请他继续留意着,万一小黑子突然到来,一定要替自己转告对方,她现如今的具体地址。
———分——割——线———
五、六天之后,阿梨和李明德便起早贪黑、跋山涉水地,匆匆赶回了她的故乡——莱阳城、昌阳县、梨花村。
——注:莱阳城、昌阳县,即现如今的莱阳市。
就在二人即将纵马进村之际,天上又突然下起了一场,飘飘洒洒、漫天漫地的鹅毛大雪,使得崎岖的小道,越发地难行。
“阿梨呀,此处的几百里地内,零星分布着数十座的村庄,地形复杂、村碑模糊,但凡是不太熟悉的人,便很容易岔路走错——”
李明德勒马缓行着,笑赞她道:“可你自幼离家,至今仍是一村、一陌,毫厘不爽,着实是令人钦佩呀!”
“公子谬赞了:这自幼生长的地方,又有谁会轻易地忘记呢?”
阿梨语气冰冷道。
“自打离开了长风客栈,阿梨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地沉郁寡欢了——”
李明德立时为之而语塞,尴尬地一笑,心内暗道:“想必是近乡情怯,百感交集的缘故吧!”因此不但不气,反而更加生出了几分疼惜之情来。
阿梨引领着李明德,沿着村间的小路,一直蜿蜒向北,很快便止步在村尾的一座,破败不堪、低矮简陋的小院儿之前。
李明德坐在马上,向内俯身探望,但见其外院的柴门和正房的草帘儿,双双大敞而开,可宅院当中却是空无一人,了无生气。
“爹爹......,女儿阿梨回来了!”
阿梨故意“噗通”的一声跳下马来,嘶哑着嗓音,颤声叫了一句后,就径自冲进了家门。
李明德讶然观望着她第一次流露出来的失态仪表,自己的鼻端也跟着一阵阵的发酸,连忙拴好了两匹坐骑,快步跟了过去。
“爹爹,爹爹!!娘!......”
阿梨进入了内室,四处地呼唤、寻觅着,却始终都没有发现,其养父母的身影和踪迹。末了,还是李明德在东厢房的灶台旁,先一步找到了神智模糊、瘫倒在地的陈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