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星不应,湿红唇瓣微动,是想说些什么,正在准备措辞。
路沉生对待他一向很有耐心,此时安静等着,指尖把玩着宝器,一件一件往晏望星腕上戴。
玉质的宝器上还留着路沉生的体温,此时虚虚贴在晏望星的肌肤上,碰撞时发出一阵细微清亮的脆响。
白玉养人,宝器护人。
晏望星自脆响中回神,终是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便出声说道,声音轻细:“师尊说那药是补气血的。”
他看着路沉生平静的眉眼,困惑般歪了歪头,口无遮拦:“我是被人放血了吗?”
说来好笑,分明是他自己的身体,到头来却不如路师弟熟悉。
房中的香烛燃烧,轻雾缓慢蒸腾,路沉生垂眸,手指握住他细瘦的左腕,从喉间溢出一声:“是。”
一个字说出来,却像是在遭受凌迟。
他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是心魔的引火索,也是发疯的临界点。
路沉生如坠冰窖,双眼漆黑空洞,似是回到了晏望星尸身消失的那个深夜。
心脏犹如被万虫啃食,他浑身血液倒流,自虐般用灵力在丹田内冲撞。
在他怀里睡了六年的人,那夜却消失得不见踪迹。
什么也没留下。
气味也没有。
暖风灌满大殿,吹起轻薄柔软的床帏,只露出其间一道孤寂蜷缩的身影。
路沉生疯得双眼赤红,泪与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床,与唇角因痛苦淌出的血液一同将被褥洇湿。
殿内总是燃着安神香,可也总是于事无补。
他周身空荡,似乎做了一个长达六年的美梦。
可如今有人环住他,在耳侧柔声唤着“师弟”。
路沉生骤然回神,生硬咽下喉中腥甜,将晏望星紧紧扣进怀中。
“你好难过。”
晏望星仰起头,承受他克制不住力道的拥抱,失神般轻喃。
师弟从来就不容易。
他像是抱住一只幼兽,那只幼兽呜咽着,向他展示肚皮上从未愈合的伤口。
路沉生难过,晏望星也跟着难过。
他心疼极了,也笨死了,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路沉生刻骨难消,长于血肉中的心魔。
舒缓灵力与空气中的暖流杂糅,晏望星抱紧路沉生,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吐露心迹。
“我爱你。”
这几个字眼又沉又重,晏望星不知疲倦,眨着春辰色的双眸,笑意盈盈,真挚地说了无数遍:“师兄好爱你的。”
他仰头吻上路沉生的眉眼,探身捧过暖炉上温着的药水,一脸苦大仇深,却又乖顺将其喝得一干二净。
晏望星此刻万分自觉,“咕噜咕噜”将汤药喝得见底,随后放下碗,撒娇似的在路沉生颈边蹭,话语说得笃定认真。
“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路沉生垂下眉眼,温热指腹将他唇上沾染的水光拭净,此时疯得厉害,只能竭力出声安抚。
是一声低哑的轻语。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