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乌云愈聚愈厚,他的一颗心简直急得冒火。
“程可喜,你该死的给我回答!”他像发狂似的扯开嗓子怒吼,气自己当时的不够理性。
走下伐道往一处草木稀疏的小径寻找,找到最后连伞都懒得撑,就让细雨淋湿他的衣裤,无暇顾及双脚下沾染的污泥,以及头上好像又开始增强的雨势……
“……救……命……”
他顿下步伐,好像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立刻凝神聆听。
“……救……”
这次只有一个字,但他非常确定那是来自女人的呼救声——
是程可喜!
他循著声音加速前进,穿越一片茂盛的野草,远远地就看到她正挂在一池水边,紧抓著几株野草根,胸口以下全都侵在混浊的水里。
“你搞什么鬼啊!”他迅速跑向她,觉得眼前的场面真是惊险得很离谱!但见她活得好好的,他又稍微松了口气,庆幸她的头还浮在水面上,没有灭顶。
程可喜看到他出现,仿佛乍见一线生机,激动得流下两行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见到他……
“快救我……”她有气无力地向他求救,身体又往下滑了一点,全身冷得发抖,双手也快没力了。
褚冠泽看她命在旦夕,心里不输她的著急,比她更害怕她丢了这条命,自责全是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险境里。
他马上动手救她,但考虑到草地过于湿滑,怕靠得太近也会不小心落入水中,到时救不了她反而还加害自己,于是隔著一小段距离抓牢一处稳固的石缝,再伸长雨伞叫她抓住另一端,使劲地将她自水池中拖出来……
“这伞不会断掉吧?”她紧抓著伞柄,好怕自己会毁在一把劣质的雨伞上。
“天知道。”他用尽全力,现在投空安抚她的忧虑。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尽管身体正一寸寸的离开水面,她还是害怕自己会成为明天社会新闻的大头条。
毕竟一人困在这里几个小时,人生片段都在脑海中闪过好几遍了。
“没听过傻人有傻福吗?”他担心她在上岸前就自己吓死自己,才勉强挤出一句安慰,平抚她的恐惧。
看她不是薄命相,阎罗王不会这么早收容她的。
“我又不笨!”她听到“傻”字就反弹,立刻开口捍卫自己的智商,不懂他干么老爱骂她笨、蠢、呆。
“少废话……”他咬紧牙关,忙著出力救她脱险,心想在这紧要关头上,她还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还敢说她不笨?
褚冠泽此时无暇责骂她,只专注于手臂上的力量,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把她从一池烂泥中“拔”出来,成功拖上岸。
“终于得救了,谢谢你。”她跌坐在草地上,感激不尽地看著他,感谢他出手拯救她脱困。刚刚浸在水里动弹不得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自己死定了……
“你吓死我了,笨蛋!”他抱住她大吼,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一颗悬荡在半空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从遍寻不著的焦急,到看见她整个人泡在水里,他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褚……”她对这个热情的拥抱感到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自己!还有被他强劲的双臂紧圈在怀中,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她仿佛忘了刚才生死一瞬间的惊慌,在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只觉得心里有些喜悦,还有些害羞……
她缓缓地伸手,她也想试试抱住他的感觉……
不料,他却突然将她推开,目光凌厉地瞪著她。
“喂,叫你去买个东西,你见鬼的跑来这里做什么!”心一放宽,褚冠泽看著她全身污泥,差点把自己弄得小命不保,便怒从心上起,对著她大发雷霆。
她可知道假如她真有个万一,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一愣,觉得他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吧,她都还没抱到……
“我本来是来躲雨的,谁知道才在那片凸出的岩壁下站了一会儿,前面的佳地就开始积水。后来我怕会被困住,就想说干脆跳过去,结果滑了一跤……”
所以她就两脚陷入烂泥里,然后随著阵阵忽大忽小的雨势,水面愈升愈高,而她也就愈埋愈深,差点被这池积水给吞没。
她抱著发麻的双臂述说“遇难”的过程给他听,明明觉得自己惨遭浩劫、境遇堪怜,但奇怪的是他的神情怎么愈来愈冰冷,像要用结霜的眼神将她千刀万剐一样,跟前一刻的热情拥抱有著天壤之别。
“程可喜,你这颗脑袋真的可以替猪洗刷它们长久习未一直受人误解的冤屈了。”他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盯著她那颗比猪还笨、阎罗王绝对不会想收去自找麻烦的脑袋,真是佩服她竟能干得出这等愚蠢的事情来。
听完这整件事的始末,他只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虽然晓得自己也有错,但他万万没料到刚刚那千钧一发、九死一生的惊险场面,竟是因为她自己往水里跳而造成的!
老实说,他现在觉得这女人能平安无事活到这么大,己经是个非常难能可贵、值得鼓掌的奇迹了。
“什么意思?”她一时听不懂他话中的涵义。
“没事,我们快走吧。”跟她解释有什么用?反正她还是会继续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