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本就没有进京之意,听他如此一说,忙点头道:“是极,本王也猜想这是王钰诡计。但先前本王向京城上奏,要进京面圣,就是想试探王钰是否已害皇兄性命。眼下,他召我进京,难道皇兄仍在?”
“据京城传出的消息,去年年末,八贤王曾经挥师攻打京城。但后来不知何故,八贤王偃旗息鼓,进入京城,并被拜为辅政王,与丞相王钰,共同处理军政要务。大年三十,他与王钰,分列天子左右,与民同乐。据老夫估计,八贤王已经被王钰收买。而天子究竟是否在世,这个……”蔡京正疑惑时,又见帐外武士入内“王爷,营外有人求见,自称从京城脱逃出来,有要事禀报王爷。”
从京城脱逃出来?据消息称,去年年末,朝中多位大臣,或辞官,或告老,还有的不是被贬谪,就是被流放。这人自称从京城脱逃出来,莫非是天子旧臣?
“他姓甚名谁?”蔡京问道。
“他自称秦桧,原殿前司都指挥使。”武士回答道。
秦桧!一听秦桧名字,赵构与蔡京两人都吃了一惊,不是有消息说,他被王钰打入大牢,以犯上作乱,图谋不轨的罪名被处斩了么?赵构当即命人带秦桧进帐。
“康王殿下!”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呼,中军大帐内奔进一人。还未说话,已经哭拜在地,赵构一看。不是秦桧是谁?见他如此悲痛,赵构心里一惊,慌忙下来搀扶起他,询问京城情况。
秦桧泪流满面,显然悲痛至极。抓住赵构双手,泣血哭告道:“去年年末,王钰发动叛乱,带兵逼宫,挟持天子。当时,先帝已经驾崩。王钰有侍无恐,更兼京城,于是发动了政变。将忠于王室的大臣,尽数迫害。现在京城之内,已是王氏天下。王贼本要害我,但被下官借机逃脱,特来投奔康王殿下!”
赵构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那天子如今……”
“圣上,圣上他……”秦桧欲言又止,环顾左右,竟然看到蔡京也在此处,话到嘴边,却又迟疑起来。
“天子是否被王贼所害。你快说!”赵构心急如焚,大声喝道。
“圣上于大年三十夜间。被王钰挟持出宫,于揽月楼与民同乐。回宫之后,便被王钰下毒谋害,与贤妃严恪一道……”秦桧又眼一闭,沉痛万分。
赵构如五雷轰顶,一下子跌坐地上,六神无主。半晌之后,才如石破天惊一般吼道:“陛下!”捶胸顿足,声泪俱下。一直冷眼旁观地蔡京听到这里。突然起身道:“殿下不必悲伤,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赵构正哭得死去活来,一听蔡京这话,泪眼朦胧的问道:“蔡公此言何意?”
蔡京将目光投向秦桧,疑问道:“秦太尉说天子被王钰所害,可曾亲眼看到?”
“虽非下官亲眼所见,但宫中近侍私下传言。下官与内侍王欢交好,从他嘴里得到消息。是以不敢停留,连夜逃出京城,向王爷报信。”秦桧回答道。蔡京听完。心中更加疑惑,但当着秦桧的面。也不便说破,便向赵构进言,说是秦大人一路辛苦,请先下去用饭歇息。赵构从其言,命人领秦桧下去歇息。
秦桧前脚一走,蔡京马上对赵构说道:“王爷,此人不可轻信。据老夫所料,他必是受王钰唆使,前来作内应。王爷宜斩杀此人,以绝王钰之念!”自蔡京到赵构处以后,康王对这位老臣很是倚重,凡军务大事,都要过问他地意见。但此时,听蔡京如此说道,却是默然不语。
蔡京见状,又进言道:“王爷,老夫与王小宝共事多年,深知其人城府极深,狡诈奸滑。试想,若王钰发动政变,最有利的形势,莫过于抰天子以令诸侯,他何必要冒天下之大玮,顶着千夫所指的危险,害天子性命?这与理不合。再者,整个京城都在王钰控制之下,这秦桧是如何逃脱地?个中缘由,王爷要明察啊。”
赵构听完这一番分析,小声说道:“或者王小宝有不臣之心,觊觎皇位,眼下八贤王也慑于他的淫威而屈服,他感觉时机已到,便谋害天子性命,想篡位自立。”
听赵构这话中之意,似乎是想……蔡京陡然间明白过来,慌得手中拐杖也掉落在地,慌忙劝道:“王爷!不可!这是王钰诡计,不可轻信!秦桧此来,必是替受王钰派遣!王爷,您想……”
“蔡公,秦桧是我心腹之人,他出任殿前司太尉,也是本王向圣提议,焉能有诈?”赵枢摇头说道,不信蔡京之言。
“这,这……”蔡京一时情急,但见康王如此信任秦桧,也奈何不得。心中一动,突然说道:“殿下,暂且不论天子是否被害,殿下都可借题发挥,号令天下,共同讨伐王贼,勤王室,清君侧。”
凭心而论,蔡京之言,对赵构来讲地确是最有利的。但此时,赵构却另有所图,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本王累了,公且先退,待日后再从长计议。”
“王爷!”蔡京往前踏出一步,不依不饶的说道:“眼下逆贼林冲率十三万大军,就在三里之外,岂能……”话未说完,赵构已经再度挥手,背过身去。
蔡京一怔,突然狠狠一跺脚,长叹一声,步出中军大帐。
“王小宝,佩服,佩服,老夫为相数十年,却不及你黄口小儿……”
宝国公府,今日地宝国公府。可与往常不太一样,奴仆们一片忙碌,四处张罗。就连双目失明的一品诰命夫人童素颜,也带着红秀主持大局。知道出什么事了么?今天可是大日子,当朝丞相,宝国公王钰,要娶耶律。耶律南仙自当年上雄大战之后,一直追随王钰,屡钰能有今日。她居功不小。可女人,到底是要有个归宿的,哪怕耶律南仙是世之奇女子,可她跟了王钰这么久,再不给个名分,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不过,因为先帝赵大丧刚过。王钰也不得不忌讳一些,再加上是纳妾,所以没有大肆操办,从这一点上来说,王钰对耶律南仙,是有愧疚的。
“红秀。官人呢?”童素颜在大厅上坐阵指挥,等一切安排停当。才发现王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相爷一早就出门了,听说今年是省试年,各地地举子们都要进京赶考。相爷最近一直忙这事,昨天尚相和孟相两位大人到府上,说是有几个从相州汤阴来的武举人到达京城。相爷想必是接见去了。”红秀一边张罗着摆设,一边回答道。
“官人也真是地,什么武举子这么大地来头,还要他亲自去接见。罢了,他既不在。我去请大姑出来主持。”童素颜嘀咕道。自赵驾崩之后,王钰便将久病的李师师接到宝国公府。赵生前曾有遗言,要李师师陪葬,可现在王钰大权在握,赵桓岂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夫人,还是不必了吧,姑奶奶一直卧病在床,平日里除了相爷,谁也不见。最近因为先帝驾崩,情绪很不对头。”红秀提醒道。
童素颜心里一阵思量。也觉得有道理,就此作罢。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一声呼唤:“婶娘,侄儿来给叔父大人道喜了!”听这声音就知道,一定是王欢来了。过了这么久,二十几岁芳龄的童素颜已经习惯了“婶娘”这个称呼。
“贤侄,你来的倒不是时候,你叔父一大早就出门,现在还没回来。”童素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