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说着向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卧室内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动静,然而下一刻惊叫突然从静默之中爆发出来,接着是痛呼声、脚步的跌撞声、物品的碰撞声。
管家倏地站起来,而希费尼斯几乎在惊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就已经冲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血腥的味道令人战栗。
“少爷!”屋内的女佣跑到希费尼斯面前,手上衣服上沾着殷红的血,脸上却是带着兴奋,“少爷,这下夫人不会再给您碍手碍脚了,也没人会知道您出生的秘密了!”
听到此话的管家脸色顿时惨白,还未敢去看希费尼斯的表情,只觉得眼前一闪,希费尼斯已经到了女佣面前,一掌把她劈晕了过去。
“母亲!”
希费尼斯冲到床前,一把匕首从毯子之上插入萨迪妮娅的胸前,血将薄薄的毯子染红了一大片。萨迪妮娅瞪大着双眼对着房顶,嘴大张着使劲呼吸,嘴唇正在渐渐失去血色。
“母亲,坚持住!”希费尼斯拔出佩剑准备割开毯子,但悬挂在他腰侧的已不是从前的短剑,骑士团的佩剑在此刻显得笨重无比。希费尼斯甩手把长剑扔到地上,一咬牙,手指间银色的光华滑过,分毫不差地切开薄毯。
匕首刺中胸口,不知是否伤到了心脏,希费尼斯迅速命令管家取来急救箱,并联系医生。萨迪妮娅还在努力呼吸,希费尼斯惊讶于她此时竟然没有昏迷,伸手打算解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但手才碰上,萨迪妮娅忽然叫喊起来。
“不——别……碰我……恶魔……别碰……我!”
“夫人!”管家拿着急救箱跑进来,萨迪妮娅看着他的眼神一样充满敌意。希费尼斯和管家交换了视线,在医生到来之前他们必须先做些紧急处理,否则萨迪妮娅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你把母亲按住。”
管家点头,但是萨迪妮娅开始挣扎,两人根本想不到她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仿佛完全不顾伤势。
“不!不要……碰……我,恶魔……恶魔……我知道……你……要杀我……我……不会……”
“夫人!”
“放开我!”萨迪妮娅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接着表情急剧扭曲,嘴唇微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痛……好痛,救……我……求求你……上帝……亚……迪……”
“夫人,夫人!”
萨迪妮娅的眼睛依旧睁大着,嘴唇蠕动着还想说什么,但在某一时刻,一切都停止了。萨迪妮娅的手垂了下来,管家惊恐地大声叫喊着,但再也没有回应。呼吸停止了,心脏也不再跳动,那副惊慌恐惧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贵妇人的脸上。
“少爷……”
希费尼斯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是和他的噩梦中一样的情形。
洛米艾恩死了,弗兰吉亚死了,萨迪妮娅死了。
从那时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么,接下去的呢?
伊欧比亚的面容浮现出来的,嘴角的微笑几乎和面色一样惨白,希费尼斯一瞬间感到窒息,冰凉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想要把身体带回伊欧比亚身边,但才跨出一步,他看到了他的管家。那个为他们赛昂斯家服务了数十年的人此刻依旧努力克制着慌乱,希望能为赛昂斯最后的少爷做些什么。
希费尼斯的脚步停下了,这里不是仅剩下了他,还有管家和其他佣人,他们也是赛昂斯家的成员,虽然是下人,但他们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比萨迪妮娅与他之间的疏远。他的噩梦还没有完全成为现实,这些人同样是他需要保护的,也更加可能是黑巫的下一个目标。
“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不要落单。”
管家早已察觉到事情的诡异,立刻转身去执行希费尼斯的指示。就在他刚踏出房门之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触动了希费尼斯的感官。
那绝不是人类的气息。
希费尼斯不动声色地张开右手五指再用力收拢,格拉迪乌斯才聚成形态,一道银光已经划破空中,几缕发丝慢慢飘落到地上。
红褐色的长发,不是黑巫,那独特的颜色立刻让他想到普拉埃塔斯。
“谁!”
“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与您见面,希费尼斯少爷。”空气里响起柔和的女音,接着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女子穿着不属于圣迦纳的庄重长袍,容貌与普拉埃塔斯非常相似,缓缓向希费尼斯屈膝,“我叫普琳娜,来自乌托。有一个关于您母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