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杰还记得那个夏天,那一场围殴。
远溪中学操场尽头那个洗漱台旁长满青苔的潮湿角落,污水、拳头,还有被血水模糊的视线。
那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那次太过漫长,他浑身都在痛,嘴里,鼻子里都是血,让他以为再也过不去。
“X你妈,打你服不服?”有人骂道。
还有人瞧着他不怀好意的嬉笑:“你瞧瞧他那个眼神?曲文杰,你没有爸爸你自己不知道吗?”
“曲老师是小三!”
“对啊,被你爸包养了!”
“不,听说他妈是被强X的呢。”
青春期的孩子们是躁动且残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锋利的刀,在伤害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落在对方的心上,像是火星子,一瞬间就能将人的理智燃烧殆尽,只剩下仇恨。
接着他就扑了上去。
对方有七八个人,都同样是高二的学生,把他堵在拐角,拳打脚踢,可是他们也没讨到好。他像是一只狼,疯了一样的撕咬,让对方每个人都挂了彩。
“住手!”
“都给我住手!”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大声喝止。
“你们是哪个班的学生!你们都给我住手!跟我去教务处!”
落在他身上的剧痛消失了,那些学生一哄而散:“梁老师,毛没长全你不配来管我们!”
他恍惚中去看。
炙热的阳光下,隔壁班新来的语文老师梁逢穿着白衬衫短袖正跑过来,他本来想去追那些学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更关切的他的状况,凑过来,毫不犹豫地跪到血水里,拖住他的肩膀。
梁逢看着他、焦急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
裴文杰猛然醒来,抬头盯着天花板。
刚才的梦如此鲜活,让他几乎嗅到了学生时代校服上的铁锈味。恍惚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十七岁的时候,也不是还在那个叫做远溪的小镇上唯一的中学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抬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回头去看。
床的另一侧,枕头和被褥已经被抚平——像是没有人睡过。
如果他没有记错,快四点的时候,他才完成给梁逢的清洁,梁老师那会儿已经昏睡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以……人呢?
*
裴文杰推门出去。
左侧的卧室门开着,他略扫了一眼,里面已经布置上了一些生活用品,有梁逢的味道。
穿过起居室那边的儿童房客厅里多了些洋娃娃,大概是给了梁楠。
“你就是不吃饭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