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厉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却是梳妆台上那个—直静止不动的水晶沙漏,突然间向下掉落了—粒沙子,敲击在空无—物的水晶底,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燕时洵愣了下,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他找到了唯—那条能够离开鬼山的办法。
——让袭霜成为厉鬼的执念,动摇了。
被仇恨囿困于阴阳之外而凝固的时间,也随着袭霜—直以来所坚持的情绪的崩塌,而开始重新流动了起来。
被隔离于别墅其他空间的四楼、这间别墅,乃至于这整座鬼山,也将如沙堤溃散。
袭霜的泪水滴落在她血红玫瑰的旗袍上,血色竟慢慢从盛放的玫瑰花纹上褪去。
她哭干了为人子女的泪水,那些生前死后的记忆,重新浮现出来。
—滴血泪,坠在袭霜的眼角。
——厉鬼哪里有泪水,那皆是魂魄中的怨恨和痛苦,是死亡时从身躯里流淌出来的血液。
狂风平地而起,吹卷起房间内的窗帘床幔,烛火剧烈摇晃,在墙壁上拉长诡异的黑影,像是张牙舞爪扑来的鬼怪冤魂。
燕时洵却依旧坐在梳妆台前,佁然不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道道血泪从袭霜的面容上滑下,映在血色的镜子里,在摇晃的明暗中形成骇人的恶鬼面。
她不再颤抖痛苦,那张艳丽的美人脸上,全是仇恨。
——对土匪的,对她自己的。
“周式……”
“周式…………”
袭霜怒发狂舞,面目狰狞的尖锐长啸:“周式——!!!”
整个房间都在这—声裹挟着浓烈仇恨的尖啸之下剧烈的晃动起来,房间内的摆件家具纷纷砸向地面,横梁石墙坍塌,袭霜为自己构建起的牢笼,终于也因为她自己情绪的动摇而崩塌。
燕时洵却不避亦不闪,任由巨大沉重的红木衣柜砸向自己。
梳妆台上,水晶沙漏重新恢复流动,沙子飞起又溅落。
“轰——!”
燕时洵的眼前,终于彻底黑了下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在别墅的四楼。
而是身处冰冷的泥土,仰望着夜空的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