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谕旨上写道:
迩来畿辅一带,暴情频滋、乱匪鸱张。有教谓天理者,所祸尤甚。此教煽诱黎庶,戕虐良民,叫嚣隳突,激为巨变。匪势炽盛,未得遏抑,致使教匪列仗抗拒,终启肇衅。
辇毂之地,如疾肘腑,宗社贴危,圣驾躬险。然顺天府尹沈瑜庆辖政倥偬,饬理不善,纵庇属治,令教匪溷迹其间,实乃失察之大咎。且沈不筹补救,未怀忠悃。漫摭浮词,莠言乱定。假公济私,诖陷忠良。劣行种种,深负圣托。现黜沈顺天府尹一职,改迁山西按察使,望尔仰体圣意,诫循本务。不可怀私逞忿、自干咎戾。
平匪诸事,着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凯涉查,相机剿办,以靖乱源,弘昭炯戒,弭定危局。钦此。
“荒谬!”冯慎阅毕,气得一擂桌子,“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大人,咱绝不能这么认了!”
府尹苦笑道:“不这么认了?那又能怎样?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这圣谕都下来了,难道还能抗旨不遵?”
“大人!”冯慎急道,“这合朝文武,就没一个有骨气的?对了!肃王爷那边怎么说?”
“阿谀鼓舌之辈,不提也罢……”府尹道,“还好有肃王爷据理力争、拼命维护,要不然,非是一贬就能收场的……”
冯慎问道:“您老怎么打算?”
府尹抬手朝寝处一指,道:“老夫已将行装打理好,下午便准备赴任山西。”
“什么!今天就走?”冯慎一惊,“这也太仓促了!”
“无妨,”府尹道,“老夫眷属皆在原籍,在京师中,算是无家无业。随身的行李,无非是几箱子书册、几筒子画轴,收拾起来方便得很……
对了贤侄,老夫走后,你要与府丞、鲁班头等,尽心竭诚,好生为国效力!”
听到这儿,冯慎不由得潸然:“大人,不瞒您说,小侄现已是心灰意懒,若不是祖业在此,真有心随您赴晋……小侄决定了,您老离开后,就将衙门里的差事辞去,从此安心耕读,不再过问这昏聩的败政!”
“贤侄错了!”府尹正色道,“达者,固然要兼济天下;但穷者,却不能只善其身!越逢乱世,越要有所担当!老夫受此奇冤,还去忍气赴任,难道,是因放不下那官名虚禄?此危疲之秋,民生多艰,得一良吏,便可造福一方百姓!是应挂绶袖手,还是应殚精竭虑,贤侄,你可得掂量仔细!”
“大人指教得是!”冯慎扑通跪倒,面有愧色,“小侄……知错了!”
“起来起来,”府尹将冯慎一搀,“贤侄啊……当初老夫保你入府,不只看重你的本事,更看重的,是你这满腔的侠气!你要记住: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锄暴扶良,仅是小义;定国安邦,才是大豪杰!”
冯慎用力点头道:“小侄谨记在心!”
“哦,你等一下。”府尹似记起什么,突然转入内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件包裹。
冯慎问道:“大人,这是?”
“这是那前挡里的夹绢,”府尹说着,便将包裹递给冯慎,“袁贼千方百计的掠取前挡,恐怕就是图这些夹绢。万幸咱们抢先一步,没让他得逞。这绢中奥赜,还未知晓。为求万全,这些夹绢,就由你妥善暗藏吧。”
冯慎将包裹收好,“大人放心!小侄定会好好保管。一旦有时机,就将那袁贼扳倒!”
“不宜操之过急!”府尹摆手道,“你现在与袁贼相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还是先韬光养晦,再图锄奸之事吧……好了贤侄,一会儿老夫备上桌酒菜你我喝上几杯。”
说完,府尹便唤来老仆,打发去买酒备菜。
不多时,那老仆提个食盒回来,将买来的酒菜,在桌上铺陈。
见尽数是素色菜蔬,府尹不禁眉头一皱:“良伯,怎不见荤腥肉肴?”
那老仆道:“老爷,您剩余那点银钱,还得留着当盘缠……怕路上不够用,所以老仆就自作主张,能省一点儿算一点儿了……”
“糊涂!吃用能费得几个钱?”府尹责备道,“再去换些好酒好菜来!”
那老仆作难道:“可是这钱……”
见府尹如此清廉,冯慎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