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停住脚。这副容貌,竟与肃王画中女子如出一辙!
绣娘见冯慎正瞧着自己,忙将头脸低下。
冯慎不动声色,慢慢地走向了绣娘。“敢问姑娘芳名?”
绣娘粉颊红浥、泪迹犹湿,往后怯退了几步,嗫嚅不言。
吏目见状,便指着冯慎对绣娘道:“这位是顺天府冯经历,特意赶来查案的。问你什么,便要老实回答。”
“是”,绣娘喏喏,转朝冯慎道,“官爷唤我绣娘便好……”
吏目又插口道:“冯经历,那杜奎绍死前,就是由这绣娘陪侍。”
冯慎怔道:“那死者是杜奎绍?”
“是啊,您不知道?”吏目一愣,继而恍然道,“哦,这都怨我。光顾着赶路了,没把案子讲清楚。”
“不打紧”,冯慎摆摆手,“去看看再说。”
说着,几人也不顾粉头抱怨,转朝杜奎绍尸身围去。
来到跟前,鲁班头一耸鼻子,踢了踢尸首。“死的真是难看!”
“班头不可莽撞,”冯慎赶紧阻拦道,“若破坏了端倪线索,就无法查得其死因了!”
“还查什么啊?”鲁班头满脸的不在乎。“一瞅就知道是吓死的!”
“现在定论,还为时尚早,”冯慎问向吏目道,“尸身没被翻动过吧?”
“没有”,吏目道,“我吩咐过手下,让他们不得乱碰。不过……据那些娼流所言,这杜奎绍是遇上了恶鬼!”
冯慎一怔,“恶鬼?”
“不错,”吏目点点头,指着远处众粉头。“她们都见着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冯慎没作声,径自走到死尸旁,俯身验查起来。
“冯经历,”那吏目喋喋不休,“倒不是我轻信鬼神之说。这杜奎绍身上没伤没血,还真像是看到什么,给活活地吓死了……”
“没血吗?”冯慎一抬手,打断了吏目。“仔细看看那领口。”
听冯慎如是说,吏目与鲁班头连忙探头去瞧。那死尸衣领处,果然洇着一点圆圆的血迹。那血迹小如蝇头,若非冯慎指出,众人皆未曾留意。
“确是疏忽了”,吏目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冯慎轻轻翻开尸身衣领,发觉下面的皮肉,并没有破损的迹象。“还不好说……这血斑呈圆状,想必不是蹭染……”
鲁班头瓮声瓮气道:“那就是溅上、滴上的了!”
吏目也道:“我听老鸨说,杜奎绍还在莳花馆打砸了一通。会不会逞凶时,溅上了别人的血?”
想起杜奎绍曾当街掴得老汉嘴角出血,冯慎不禁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
吏目推测道:“八成是那样吧。”
冯慎伸手捻了下领口血迹,又将指肚置于鼻底一嗅。“不对!时辰上对不起来。这血斑,并未完全干透。”
“还真怪了,”鲁班头挠了挠头,“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吓死的?”
“恐怕不是!”冯慎道,“常人乍遭巨骇,往往抱首捂胸。即便是惊惧过激引发骤亡,也不该出现如此死状。”
鲁班头不解道:“死状?死状又怎么了?”
冯慎指了指尸体手边,“此人死时,定是痛苦异常。那砖面上的抓痕,便证实了这点!”
鲁班头一拍脑袋,“也对啊!要是当场就吓死了,手脚登时僵直,哪里还能动弹?”
冯慎看了眼地上死尸,叹道:“这案子……蹊跷啊!”
见案情扑朔迷离,那吏目便欲早些抽身,他干咳两下,抱拳拱手。“冯经历、鲁班头,这里就劳烦二位。我与手下弟兄们还得巡夜,咱们就此别过?”
鲁班头虎眼一瞪,“天都亮了,还巡什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