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谷幽静、与世隔绝,在这里仅仅几个月我就体会到了我之前二十四年也没有体会过的温暖。我每天自己洗衣、做饭、梳理,”穆易之伸出自己的手掌对着穆允、穆语,“我第一次体会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我,出生高贵的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也能用这双手做些平常老百姓干的活来养活自己。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动手养活自己带来的满足感是拉垮一个朝廷里的对手或是让皇兄吃鳖远远不能比的。穆允、穆语,我不想踏入那个权利的中心了,我只想和沫沫一起安安静静地呆在这谷里,所以……你们回去吧。”
“王爷,你这么尊贵却要自己养活自己,这让我们……让我们……如果您的奶娘荣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穆语泣不成声地说着。
“穆语,别哭,”穆易之揉揉穆语的脑袋,“你和你哥哥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那时的我十一岁,你们还记得那时的我吗?”
穆允和穆语对看一眼,穆允点头:“记得,王爷那时除了奶娘谁都不让亲近,好像谁都是您的敌人。小语当时把自己珍藏了好几个月的糖拿给您吃,却被您一掌拍开,还让我们滚开,永远不要接近您。”穆允脸上带了一抹回忆的笑,“我和小语一直厚脸皮地跟在您身边,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让王爷接受我们,但是王爷接受了我们之后对我们比对亲兄妹还要好。”
“呵呵,你们都还记得啊?虽然我是母后的儿子,但是母后整天要照顾作为太子的皇兄,父皇忙于国事,对于我,他们只能抽点少的可怜的时间抱抱我和我说说话,即使这样皇兄还说我抢了父皇、母后本应给他的注意力,他把我喜欢的玩具全都毁坏,我喜欢亲近的宫女让他捉弄得看见我就远远逃开,所以那时我把除奶娘之外的人都当作敌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呢,如果你们没有坚持下来,现在的我肯定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穆易之笑着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离沫,“沫沫,遇见你之前,我只有三个信任的人,奶娘、穆允、穆语,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很可笑?我信任的人不是父皇、母后,不是一母所出的皇兄,而是原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离沫笑着摇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是说你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你出生皇宫。皇宫那个地方本身就是天下最不可能产生信任的地方,父子情,兄弟情,母子情,夫妻情那些都如镜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假的、空的。”
屋内一片沉寂,穆允和穆语看着离沫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穆易之轻笑打破屋内的寂静:“如果我当初也能如沫沫看得这般明白,也许我和皇兄今日又是另一个样子。”
“王爷,您真的不打算回王府了?”看穆易之坚定地点头,穆语泫然欲泣地请求离沫,“王妃,请您劝劝王爷,王府几百号人现在都等着王爷回府,如果王爷不回去,不出两个月大家都会没命。”
“我不会帮你劝他离开山谷,也不会求他留在山谷,一切要他自己做决定。”离沫完全置身事外,坚持她一贯的做人原则:不该她淌的浑水她绝对不要淌。“还有,别叫我王妃,我说过了,我不会是你们的王妃。”
穆语眨眨眼:“可是您和王爷在一起,不管离不离开山谷您都是我们的王妃啊。”
“不。如果他留在山谷,那么对外面的人来说他就是一个死人不会再有王爷的身份;如果他离开山谷,那我和他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更不会是你们的王妃,因为不管他最后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我都不会离开这山谷。”
“姑娘,你这是在逼迫王爷留下,你明知道王爷爱你……”穆允说的义愤填膺,眼里还有一丝对离沫的责怪。
“随便你怎么理解,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永远两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而我的坚持就是不离开山谷。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你们的王爷出谷后他和皇帝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夸张一点说,他们的矛盾可能会引得天下大乱,而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扯入各种阴谋,所以我不会陪他堕入那个漩涡。因此,如果他选择出谷我会和他好生道再见,如果他选择留下那么他就是今生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离沫说着对两人淡然一笑,“我不否认我自私,因为我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一个。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跟着他出谷,我会随时担心自己死于什么阴谋;离开他,呵呵,虽有一时的伤感,但是之后我会活得很好。”
穆语看着离沫,眼里有一丝惊异,一丝佩服。淡然、坚强、果敢、精准的审时度势,这样的女子如果真成了王爷的助手,那这天下……
穆易之在桌下轻轻握着离沫的右手对她安抚一笑,转头对这穆允道:“穆允,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从我喜欢上沫沫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作了选择,我不会出谷,我会留在山谷,沫沫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现在我亲身体会了为什么母后不能从心底接受父皇的妃子,为什么母后离去之后父皇也不过半年时间就离开人世,这都是因为情,因为爱。母后爱父皇,所以她不能坦然接受父皇还有别的女人,可是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以她不能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和不满最后郁郁而死,而父皇同样爱着母后,因为想念逝去的母后所以不久后他也跟着母后去了。”
“情呀,让人伤,让人痛,让人欢喜,让人烦忧,让人思恋,现在的我完全不敢想象离开离沫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穆允和穆语身体一僵,脸上红晕渐起。穆允瑟缩道:“王爷变得不像王爷了,以前的王爷对外人都是一副很冷酷的样子,可是现在,说出的话让我全身发痒。”
“呵呵,这都是沫沫的功劳。只要她在身边,我都摆不出对外人的那副冷酷样子。”穆易之轻捏了一下离沫的手心,“也许是沫沫把她的懒意传给我了让我也变懒了起来,毕竟天天摆出那副冷酷样子实在太费心神了。”
“无聊。”离沫向穆易之飞去一个翻白的媚眼。
看着离沫和穆易之言语间掩饰不住的亲昵,穆允似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恭敬对穆易之道:“王爷,看您现在过得这么快乐,不管是作为王爷的属下还是兄弟,我都从心底为王爷感到高兴。但是想起王府内那一张张期盼的面孔还有靠着王爷吃饭的上万将士,我还是想请王爷随我回府,因为大家的危难已经迫在眉睫了。”
“八月中旬的时候,皇上对天下人公布了逍遥王爷的死讯,随后皇上想收回先皇赐给王爷的一万三千人护卫。这些护卫虽然因为王爷当初为了减少和皇上之间的矛盾而把他们编入了皇城禁卫军,他们却仍遵守先皇的遗命把自己当作是王爷的护卫,所以一万三千人拒接皇上的诏令,八月底,他们全部被皇上打入了天牢,再过十天如果他们还不改变自己的主意皇上就会处斩他们。至于王府里,大家都和那一万三千将士一样不相信王爷死了,皇上派人来拆王府时大家拼死保卫最后皇上下令年底如果他们还不搬出王府就要把大家赶出王府充为军奴。”
“我和离沫姑娘一样不想逼迫王爷,但是请王爷看在一万多条人命的份上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此时我会来听王爷的选择。”穆允说完就快速冲出了竹屋。
穆语跟着起身,深深看了离沫、穆易之一眼,拱手:“王爷,离沫姑娘,穆语告辞了。”
穆允、穆语一离开,屋内又恢复了宁静。穆易之低着头握着离沫的手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离沫抽回手,望着穆易之,笑容不改:“穆易之,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护卫为什么不愿意归附皇帝?”
穆易之抬起头,眼角留有一丝苦涩:“他们名义上是护卫,实际上是死士,死士除了有主人的命令他们是不能效忠其他人的,不能成亲不能有自己的家,他们只有自己的主人,甚至主人死时他们还要跟着陪葬。父皇离去之前察觉到了皇兄对我的不满,所以派了一万三千死士送我到南边的他给我的领地。皇兄登基后就以替父皇守陵为名把我从封地诏了回来,结果一进京城他就把我和护卫软禁了。他说我是他的兄弟又才识丰富让我帮他治理国家,我就一直留在京城帮他;后来他又说在京城很安全我用不着那么多护卫,所以我把护卫编入了皇城禁卫军。谁知道……”
离沫双手托腮:“那现在你要仔细考虑清楚了,看自己能不能背负一万多条人命。好了,我去睡个回笼觉,冬天是冬眠的季节啊,你好好考虑吧。”
“沫沫,你真的不出谷?”穆易之拉着离沫的手。
“嗯,坚决不出谷。”离沫坚定点头。
穆易之乞求地看着离沫:“就是为了我也不能改变、妥协一下吗?”
离沫掂起脚尖拍拍穆易之的左肩:“两个人相处最忌一方要求另一方为其改变,我们可以要求对方慢慢磨合却不能要求对方改变,因为改变完全是迎合对方的需求而没有了自己的主见,慢慢的,改变多了这个人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所以,”离沫使劲拍了下穆易之的左肩,“你从你自己的角度考虑,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说过就是没了你我一样会活的头好壮壮,你听从你心底的想法就可以了。”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离沫好笑地看着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