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
贾赦难得来趟邢夫人的院子,也没人敢拦他,走到门口就听到邢夫人要把院子托付给人。
邢夫人和贾赦的感情说不上好,但如今也算相敬如宾,她不再如从前那般惧怕贾赦,反而讲了王夫人命李纨和探春管家一事。
贾赦抬脚迈进来,背着一只手,他摸了摸胡子,眯眼冷笑道:“弟妹这人,可是在这府里当家做主惯了。”
不等邢夫人开口,贾赦道:“既然二丫头大了,便将东院都管起来吧。”
说罢,贾赦似乎忘了来意,转身回了他的屋子。
但有贾赦的这句话作保,邢夫人立刻命小鱼去给贾迎春传话——万一今儿是她们老爷喝醉了,这话也算撂下成了定局。
翌日,贾迎春不过刚坐在小花厅里了解东院的管事下人,荣庆堂中王夫人已经在向贾母请罪。
“实在是媳妇儿一时忙混了,没想起二姑娘,老太太明鉴,二丫头养在您身边这些年,我拿她也是当亲女儿般对待的,但凡三丫头有的,我定不会落下迎春和惜春。”王夫人惶惶道,“儿媳到底不是年青人了,凤哥儿这一有孕让我措手不及,我怕误了府里老爷们的事,便见着珠儿媳妇儿就让她管起来了。”
她瞧瞧抬眼觑着贾母的神色,继续道:“探春那丫头性子爽利,有她帮着珠儿媳妇儿也好辖制那些刁仆,此事到底怨儿媳精神不济、一时疏忽,让大嫂心中不愉。”
贾母闭眼养神,往日这个时候她还没起身,为着贾宝玉能多睡会儿,荣国府里的请安时辰向来是晚一些的。
见贾母不言,王夫人心中一沉,难为她一个五十岁的人还要在婆母面前伏低做小,只是想想宫中的大女儿,王夫人倒便有了底气。
“媳妇儿等会子就去东院向大嫂赔礼。也怨我,前几日宫里贵人传来信说陛下不在宫中,有那嫉恨贵人得宠的,偷偷给贵人使绊子。儿媳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便慌了手脚,宝玉那孩子又病着,儿媳实在是疏忽了二丫头。”
说着,似是有滴泪顺着王夫人眼角滑落,她慌忙用帕子一掩,不想让人瞧了去。
贾母听她提到宫中贵人,面色一沉,急切道:“可是有哪家娘娘给咱们贵人脸色看?”
贾家如今牌面上的人物,只有仰仗宫中的贾元春了,对贾母来说,东院闹腾什么远不如宫中贵人的消息重要。
王夫人见贾母开口,心中稳了三分,她拭去不存在的眼泪,低声道:“十六那日儿媳奉旨进宫,眼瞧着贵人比之前憔悴了,贵人自得封以来便被陛下放在心上,每月至少有一日去瞧咱们贵人,这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
大清以孝治国,康熙也念及后宫妃嫔们思家情绪,大手一挥,下旨命四妃依次轮排,每三月能让贵人位及以上妃嫔们见上家人一面,以全孝道。
这月十六可算排到荣国府,王夫人一大早便进宫去见了贾元春。
眼看着贾元春虽只是贵人位,用度之物却享有嫔位待遇,王夫人心中暗暗欣喜,看来元春在宫中算是受宠的,若非如此这些东西可算是逾制了。
只是屏退宫人后,贾元春才面露难色,问王夫人可有什么生育的法子。
贾母道:“贵人年岁终究比不得新入宫的娘娘们年轻,若能怀上个孩子,也是重保障。”她长长叹息,道,“如今陛下在外征战,不知何时才回京。”
见贾母的心思已经换到贾元春上,王夫人心中一松。
贾母看她神情便猜到王夫人想什么,但王夫人既是贵人生母,也不好去给邢夫人赔礼,何况这几日宝玉病着,老二家的一时顾虑不周全也是能原谅的。
倒是老大家的,心中有意见不说出来,偏让迎春掌了东院,这不是把荣国府的脸扔在地上踩吗?
若闹将出去,别人只会看到二房的媳妇女儿掌了荣国府,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贾赦却只能让他这将军独女拿东院练手。
当初便不该替老大寻摸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只看得见眼前那点长短,不能顾全大局。
贾母叹息着,心中怨起了贾赦:果然还是不亲,不知替府里多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