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一送爹爹。”
林然朝林如海微微侧了头,左眼轻眨。
林如海不着痕迹地点头,同林老夫人与妻女告别。
胤禛知情识趣得紧,主动留下陪着林老夫人闲谈,将时间留给林如海林然这对父女。
正院距府门有相当一段距离,父女两个许久不曾这样散步,倒是珍惜得很。
林然朝天上望了望,道,“瞧着天色有些昏了。”
林如海同样停住脚步,仰头望向染了浓重乌色的云层,叹道:“恐是要下雪了。”
如今入了十一月,一天冷过一天。
林然放缓了步子,道:“许久不曾和爹爹待着了,得了闲我便回家。”
林如海都随她,他可不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巴不得长女多回林家。
他这一生只有两个女儿,实在是舍不得。
林然思及粘杆处报给她的事,轻轻叹了口气,她们林家招谁惹谁了,怎么净碰上麻烦事,这几年好容易才将贾家大房拉上正轨,又来了林家的人。
“爹爹若有时间,不妨派人去族里走走。”林然叹了口气,面容虽无忧色,却也显示出烦闷,“此事我听了些风声,具体的还应该爹爹去查一查。”
林如海见她郑重,便放在心上,心中隐隐有了判断。
林佳氏一族不是什么高门大姓,族人却也不少,只不过随着时间变迁,林佳氏族人四散各地。
而林如海与族中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林家每年都会给族中送一笔钱,除了修葺祠堂打理族田,剩下的还能给族中的穷苦人家分些。
这笔银子数目平常,林然在家时便在账册上见过这笔支出。
她自小没见过什么林佳氏的人登门拜访,也就此事问过林如海,毕竟如今的世道,都爱讲些宗族兴盛。
当时林如海是如何回答女儿的呢?
林如海回到家中径直去了书房。
‘从你曾祖起,便一直与族中不亲。’
‘那时你祖父身子不好,族中生怕这支没了传承,时常有人带家里的儿子上门,想过给你曾祖。’
其实这事也寻常,林然的曾祖只当族中紧张他身上的爵位,但也表明态度不会给林然的祖父收个弟弟。
毕竟林然祖父时常病痛,林然曾祖觉得自己只这一个儿子,合该将精力放在其身上,过继个儿子来只会耽误孩子。
何况林然曾祖为儿子请到一位名医,只要好好调养着,成年后便可与常人无异。
可惜族中有人蒙了心,一心认定若没了林然祖父,便能将自家孩子过继承产袭爵,于是布局设计了负责照顾林然祖父的下人的家人,拿命相挟要其在汤药中动手脚。
那下人忧惧于家人性命,又不敢谋害主子性命,便将几味药材调换成了品质差的。
如此过了一月,那下人始终没见到家人回来,又整日提心吊胆,终究是露了痕迹。
事发后,林然曾祖暴怒不已,他可不信族中给的解释,他只知道这事谋划详尽,若无族中其他人帮忙遮掩打点,定然不能成事。
从此后,林然家中这一支与族中的关系便远了。
可这份谋划到底被他们做成了一半,林然祖父身子没能好全,将将活到了不惑之年,不曾看到林如海成婚便撒手人寰。
林老夫人同样记恨,但她知道林如海独苗一根多有不易,便捏着鼻子同林佳氏族中维持着冷淡的关系,这份关系便一直淡淡地延续到了现在。
林如海自小便知道这份恩怨,对族中同样没什么好感,除了每年一笔银子,他不想同族中有更多联系。
林佳氏的人在林如海少时试图修复过关系,毕竟那事又没族中下手的证据,而林如海身上虽没了爵位,却有丰厚的家产,更是康熙的伴读。
可也正是如此,康熙那时内有顾命大臣外有藩王作乱,能在康熙这样的年少君王身边当伴读的林如海又怎会是好哄骗的。
自此,林佳氏连登门造访的人都没了几个,毕竟他们安分还能收到林家的银子,但凡再来打扰,便一两银子都拿不到了。
林如海抚着一方砚台,叹了口气,这砚台是父亲送他的,一晃都多少年了。
族中,又打了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