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处皇帝念叨了两声,神色微变。
座下有见识的人,此刻都屏息起来。
东南处,是东宫。
三年前,素有国朝诗赋盛绝处的翰林院秦修撰曾观东宫紫藤早放,写下一诗,传散满京,春宫紫藤是为知名。
一旁的内侍上前:陛下
怎么宫里的花,都无人修剪了吗?皇帝未发怒,却如此问着。
崔岫云看尚宫慌忙跪下认错,便出言道:许是宫苑废弃,少有人至才疏忽,望陛下恕罪。
废弃?
皇帝的语气更凌厉起来,崔岫云微楞,低了声音:臣只是见,此时宫中膳房奉膳,这一路宫人却无人进那宫苑,如此认为
皇帝发怒责骂宫中内官时,崔岫云惶恐低着头,抓着袖口,敛神平静。
这日出宫时,黎训叫住过她。
二十四岁的年纪,人虽一股清瘦苦气,却也生得俊朗,板正直爽。
我听人言,崔三娘子已领了内宫官职?黎训问道。
崔岫云颔首,黎训便劝:为何如此?我看娘子心性,志不在此。内廷为官,就算是在天子近侧占些便宜,理外朝政也是坏规矩的,这岂不是自缚手脚。
等外朝遣官,依本朝规矩,少说还要大半年,她不能等了。
谢黎兄指点,只是,我有非得入宫的理由,她语气平和,忽然垂眸,而且,不会太久的。
赵钦明见外面的侍卫又捧来合规制的午膳,又讨好地看着他时,并无什么好神色。
他安静用膳,看着桌角那盘荷花酥,眼前似乎出现了个小女孩的身影。
她从前都是夜里来的,掖庭奴婢的苦活颇多,他又不能明面上照拂,她便还是在冬天寒水里洗烂了一双手。
从前宫人多,她就躲躲闪闪,从后门进来后,就从窗口处跳进房间。窗户太高,有时她跳不过来,还得他去拉一把。
为此,从不在夜里进食的小太子有了宵夜的习惯。
发红长疮的手捏着各色糕点,她吃得狼吞虎咽。他坐在一旁写功课,总是要看她走时,趴在窗口探脑袋进来。
下次多备一些荷花酥。她嘴里是没下咽的食物,模模糊糊嘱咐着。
他搁笔,趁着她还没走,在窗口处将药膏敷在她手上。
殿下。她抿着唇看向他。
他都准备接受道谢了,却听她说:你怎么上药粗手笨脚的。
这人从来是不知好歹的,本以为这些年会变些,倒是变本加厉了。
恍惚那年赶她走时,她留下一句有朝一日,殿下会需要奴婢的。
赵载吃了一口荷花酥,眉纵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