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旸立刻问:“为何?”
叶羁怀微笑道:“殿下,君不正,则臣难正,若臣今日收了殿下这些东西,岂不是给天下臣子做了最坏的示范?也让殿下今后治臣下时,难以严方了?”
楚旸有些似懂非懂,然而看叶羁怀那样慢条斯理地同他讲道理,完全不像以前宫里一把胡子的老夫子那般,脸又臭又黑,声音也沙哑难听。
此刻他眼前的老师,斯文大方,温润如玉,长得还同仙人似的好看。
呆呆看了会儿,竟叫他看红了脸。
叶羁怀唇齿间还留着糕点的清香,看着眼前仪态端方的小孩,不觉又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他与小太子之间也并非全无师生之情。
寒来暑往,他日日坚持去后宫讲学,看着小太子从十二岁的小不点慢慢长大,长成那个坐在龙椅上执掌天下的九五至尊。
叶羁怀早看出这个学生与其爹的不同,然而不像他老爹正泰帝那般暴戾的同时,楚旸性子也很软弱,尤其软的是耳根子。
叶羁怀知道朝堂之上如何虎狼环肆,他上一世为了教好楚旸这个未来王朝继承人,端的是严师架子,半点不敢心软。
可他却忽略了,跟楚旸天天相处的除了他,还有宦官。
他对宦官的轻视态度,给自己埋下致命祸患。
在太监们的日日念叨里,小楚旸对他终于一点点失去信任,也最终准了那道判他死罪的折子。
而这一刻的小楚旸听了他的教导,却抱起小拳头,认真道:“学生都听老师的。”
叶羁怀笑了,伸手牵着小太子走出了屋。
与此同时,刚刚从西街买回了蜜窝窝的路石峋,害怕糖饼凉了,抄近路从宅子后巷飞奔回来,也来不及走正门了,直接翻墙进院。
可他刚刚骑上墙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叶羁怀牵着一个同他差不多高的小少年,那小少年不停仰头偷看叶羁怀,眼底全是兴奋,嘴角高高扬着笑。
然而,骑在墙头的人此刻面目却罩上一层阴霾。
院子里这会儿还放着许多大箱子,有些箱盖是敞开的,路石峋看到里头整齐摆着许多锦盒。
等那些人离开叶羁怀院子后,他从墙头跳下来,走进了叶羁怀屋中,一眼就看到了一桌的糕点。
还有一块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叶羁怀院子墙头又坐上来一个人。
李闻达今日得了叶羁怀的报信,邀他来府中一趟,可他刚刚在正门看到那辆皇家马车,立刻明白有人先他一步进了府,于是只得绕到后巷翻了进来。
李闻达骑在刚刚路石峋骑过的地方,看见路石峋忽然从叶羁怀屋里跑出来。
李闻达当即吼了一声:“臭小子!在你义父屋里做什么呢?”
但路石峋根本没理他,只一个劲儿往外冲。
李闻达看不见小家伙正面,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还有小家伙抬手的动作。
然而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孩,好像……是在抹眼泪?
膳厅内。
阿福端着最后一道菜上了桌,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