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却是明白从李世民到李治这父子两代皇帝的心思的,他们都在试图摆脱世家豪门的控制,所以一直以来才会或明或暗地扶持寒门出身的官员。而以房玄龄的名望来说,如果他于此时办出一家只收纳寒门士子的书院来,想必也是会倍受寒门士子欢迎的。若是能给他几年时间去操作,便是抗衡国子监也未必会落了下峰……
房遗则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出门游学了,结果却被房玄龄强制性地给留了下来。再怎么说这开书院的收愿,也是房遗则弄出来的,而且房玄龄如今也确实感觉到精力不继,有些事正该放手让年纪人去做,于是房遗则晕晕呼呼地便被指使着去照着房玄龄的交待办事……
房玄龄开书院的计划一做出来,便首先呈给了李治御览,虽然没明着说,但是君臣二人心中都明白,这书院是为什么来的。而永宁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在与李治询问过详情之后,她却忍不住替房玄龄担心了起来。
“钱虽是俗物,可是这世间事,若是少了这金银之物,到底艰难……”永宁掰着指头替房玄龄计算着开书院所需费用,而且以后怕是还要陆续投入,只凭房家的那点家底,怕是难以支撑的,她忍不住瞟了李治一眼,说道:“我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哪里能支撑起一间书院来?三郎当日所言,怕是他自己都未曾当真,结果却被你指使到了父亲身上去……”
别人家要是办间书院,书本费、学杂费、食宿费等等杂七码八的费用都不少收,而且那些有钱的学生也不在乎那点钱,只要吃得好、住得好,能不能学得好在意的还真没几个,一年下来就凭着这些多多少少总是能有些净利润的。但是房玄龄办书院的目的在于给寒门士子一个读书上进的机会,所谓的寒门士子,就是你不用指望他们能有多少钱的那种人,而且照着房玄龄爱惜人才、惜贫怜弱的性格来说,他不把书院办赔了那才是怪事
永宁自觉她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而且在很大程度是极有可能会变成事实……于是,她望看李治的目光愈发地幽怨了。
李治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笑着说道:“我也没说不管不是?只是我若是出银子怕是不合适,不过划块地出去建书院用,倒是不碍的,那地我也早就准备好了,你明日让你母亲进宫一趟,将地契交给她带回去便是……嗯,说起来,既然是书院,总要起一处藏书之处才是,我再让人将弘文馆藏书中整理出来一套合宜的,等书院建成之后相赠便是……”
这年代的书是极贵的,土地也不便宜,李治这一张嘴,便解决了两大头儿。可是永宁再怎么算,还是觉得这间书院若是不找个生财之道的话,怕是掏空了房家也支撑不了几年。只是房玄龄素来是个有成算的,而且也不是那种清高得不通俗物的人,这资金问题他应该有所考虑才是……
本来永宁在自我安慰下,已经放心了不少,可是当卢夫人第二天来见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那个万能爹也有不靠谱的时候这位大唐的前宰相大人,居然打算买一些地,靠收租子来维持书院的运作……
永宁看着明显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的卢夫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问道:“父亲可还有其他打算?这种地总是靠天吃饭的事,若是遇上了灾年,书院又要怎么办?您难道就没劝劝他?”
卢夫人满脸的无奈,只看着永宁不说话。
于是,永宁明白了。所有人都以为房家是卢夫人当家作主,但其实在大事上,房玄龄从来都是独断专行,他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再于是,永宁看着卢夫人那带着些期待的眼神,再度明白了。她家母亲大人这是盼着她能想办法让房玄龄改主意呢……
第一卷 风雨长安 第二三九章难题
第二三九章难题
捧着脑袋为卢夫人丢下来的难题伤神的永宁,看着李治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就分外的来气。如果这办书院的事没他在中间插的那几句话,那么就算是她要发愁,也要等到很多看以后了,再说了,就房遗则那小身子板,怎么也是不能与房玄龄相提并论的,房遗则这小字辈儿的就算是把书院开到关门了,让人议论起来也只是他自己的问题,可是这事要是出在房玄龄身上……
“其实你又何必为这些事情操心?”李治有些不解地看着永宁,说道:“等着岳父这书院办好了,我寻个名目,由朝廷补贴一些财物,想来也是尽够支撑下去的了……”
永宁瞟了李治一眼,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若是那样的话,这书院岂不是又成第二个国子监了?若想真地立根深正,不为外因所动,那么经济上的独立自主是最基本的保证……”
永宁这样一说,李治倒是立刻便明白了过来,若是真由朝廷拨款,那么一些人情关系便难推脱,这间打着只收寒门士子的书院,最后也难免会有违初衷。于是,李治也陪着永宁一起头疼起来了。
对于赚钱这种事,你要说永宁一点办法没有,那绝对是假的,可是一时之间要想出一个能让世人、尤其是房玄龄接受,而且还能保证效益的办法来,她倒还真要好好地斟酌一下。李治从来没发现过永宁有做生意的天分,当然,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是极为欠缺的,虽然他是帮不上忙,但是想找出个能帮忙的人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高阳公主便带着自家的驸马房二郎,和小叔子房三郎,一起出现在了回恩殿。
房遗爱跑这一趟,纯粹是找平衡来的,他这些天为了这事郁闷得简直想撞墙。他家小弟把开书院当志向,那也就算了,他甚至还很有做兄长的风度地与高阳公主商量过一回,等将来房遗则游学回来要开书院了,他们这做哥哥、嫂子的也该好好地帮衬一把,别的不敢说,这钱财、场面关系什么的,总是能帮上忙的……
可是立志要做好兄长的房遗爱同志,却为着同样一件事,被房玄龄深深地伤害到了脆弱的小心灵。他一听说这开书院的人,从他家小弟变成了他家父亲大人,那更是动力十足了,急吼吼地便冲回家去跟房玄龄拍着胸脯地保证任劳任怨,任凭差遣,于是房玄龄很是“欣慰”地赞扬了一番他的大无畏的精神之后,便让站在旁边强忍着笑意地房遗则把手中需要去拜访的名单分一半给房遗爱……
房遗爱一看见房遗则递过来的那张纸上列着的几个名字,顿时泄气了,在房玄龄很是“期待”的目光中,恨不得能立刻变成小透明。一串文臣大家里,他没得罪过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剩下的那些,都是大马路上见着了都能拉着他训上一顿,外加专门找着房玄龄告上一回多少年前的小黑状的老冤家
在房玄龄声色俱厉地重复告诫了他一番,不许对人不礼貌,在外面不许惹事,等等从他五岁以后就专门为他一个定下的家规之后,房遗爱便灰溜溜地回了公主府。偏偏他抱着高阳公主一痛诉苦,非但没得着一星半点的安慰不说,还被高阳公主狠狠地笑话了一顿,从此他对这办书院之事,便陷入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