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的老乞丐听到她的话,瞳孔剧烈一缩,脑中的迷雾被驱散不少,他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有了答案。
他蠕动着嘴皮子,在杨伊伊要挂电话时说:“他是从中学那边过来的,戴着眼镜。”他今儿在中学附近发现他的踪迹,想来这线索有用。
杨伊伊飞快朝电话那边道:“陆叔,很可能是县里中学的老师,戴着眼镜,30来岁的男子,瘦削,穿着体面。”老乞丐认识的,且有仇的,她只能想到那天国营饭店外他驻足盯着看的男子背影。
等挂了电话后,杨伊伊一屁股往旁边的椅子坐下,缓了好半响,她看着老乞丐道:“你认识我?”不然为什么知道喊她杨姑娘?
老乞丐也跟着她往谭连生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缓缓道:“我姓尚。”
“和费然或者卫明一起住破庙的尚爷爷?”这世界真的太小了,杨伊伊还曾对着老乞丐感慨过那么一句,难道是那时让老乞丐认出她来?
老乞丐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你刚刚喊我是特意救我的?”杨伊伊试着分析道,“你在跟随那个男人?”
尚乞丐没回答,反而问:“你说三爷的同伙是什么意思?”他有了猜测,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杨伊伊没有隐瞒,把特务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你说他是特务?”尚乞丐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他是特务啊,怪不得,怪不得!”
笑完后,尚乞丐又放声哭了起来,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这是情绪失控到极点的表现,杨伊伊无措地看着他,这时谭连生过来,给他递上了一碗水,和一条干净的布巾。
尚乞丐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情绪慢慢平缓下来,道:“他原本是我的女婿。”
这是回答刚刚杨伊伊问他是否认识的问题。
“啊?”杨伊伊是真的被这答案惊到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和他有仇,你一直在找他?”
“对。”他来了澜县一年多了,多方搜寻都没有看到那人,后来就总徘徊在国营饭店附近,想着是人就需要吃饭,那人要是在这里的话,总有一天会碰到的。
可惜,那人一直都未出现过,直到最近他想要放弃这里了,打算去别地找找看,好在苍天有眼,他终于等到了仇人。
他的泪水沾湿了脸上的黑灰,用布巾一擦,掉了个七七八八,看着一脸悲凄:“7年前,我女儿好心救了他一命,后头还嫁给了他,结果他联合歹人害我全家性命,洗劫我家财产,我女儿当时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家世代是经营书屋的,祖辈累积了不少财富,后头看着环境不太对,才关闭家族生意,蜗居到小县城里生活。
家族一向人丁单薄,到他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快40岁才有的老来女,对她是千宠万宠的,可她不仅没有长歪,还异常的善良孝顺。
他无数个夜里悔恨不已,为什么任女儿养成那副善良的样子,而不去纠正?因为就是那善良害了她,也害了自己一家。
7年前,他女儿19岁,某天从外头捡了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回来,那男人自称叫何原,27岁,因家乡遭遇了洪灾而逃难,在逃难的过程中又遭遇了路匪,父母丧命,就剩他一人逃了出来,无路可去。
他女儿心善,收留他还给他治病,他相貌堂堂,有学识又能言善语,会哄人开心,很快就收获了他女儿的芳心,非他不嫁。
他和老伴就这么一个女儿,见何原对他们俩老尊敬爱戴,对女儿也处处体贴,还自甘入赘,没怎么犹豫就让两人成亲了。
以为生活从此会更加美满幸福,没想到1年后何原外出不在的某个夜里,家里突然闯进了两个歹徒,见人就砍,一家三口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那两个歹徒把人砍倒后,又收刮了一遍财产,最后放了一把火,临走前,他听到他们说了两句话:“原哥那娇妻那么美,还大着肚子,不知他怎么舍得的?”
“这不该我们管的,少议论头儿的事。”
他当时听得目眦欲裂,万万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这两个歹徒居然是他当之为半个儿子的女婿招来的。
那两个歹徒手法干净利落,只捅1刀,他没有当场毙命,但他老伴和女儿却没了呼吸,他拖着伤躯爬进了地窖里,避开了那一场大火。
后头他熬了过来,去报了警,可人海茫茫,又赶上动荡的时候,警局也抽不出多余的人力去搜寻,不了了之。
他不甘心,又没有什么钱,只能化身为乞丐,在南省内四处流浪追踪,一无所获。一年多前,他流浪回到家乡的小县城,附近有人可怜他,专程跑来告知他说去阳省澜县探亲的时候貌似见过何原,他立马奔了过来。
原先他只以为何原单纯只是谋财害命,现在听了杨伊伊的话,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异常。何原找了一份需要经常外出的工作,时不时就消失好几天,而每次回来后,没几天就能听到有消息传来,说哪里哪里发生了大爆炸,哪里哪里发生了惨案,哪里哪里在戒严抓人……
并且,歹徒进屋那晚,他女儿欲言又止地要和他说些什么,“爹,阿原不对劲,他……”只说了这半句,他女儿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他等了好一会,她都没再开口,刚想追问,那两个歹徒就破门而入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