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大门敞开,内里光影四散。魏姝进门几步就驻足不前,已到书案后的谢慕却撇来一眼:“贵妃是怕朕吃了你?”
并非嘲讽的语气。可也不是随口一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魏姝只得硬着头皮又走几步,可谢慕尤不满意。他朝着自己身体侧位置微抬下巴,不容她拒绝:“到这来。”
魏姝心里“咯噔”一下。到了那处位置,书案上的奏折可就一览无遗了。她无时无刻不记着“后宫不能干政”,现下却被谢慕逼着往前走,一口闷气顿时堵在嗓子眼。可她别无选择。乌龟挪步似的到桌案旁,谢慕竟递出一方折子。“贵妃,看看如何?”
魏姝大惊失色,摇头如甩鼓:“臣妾不敢。”
“朕让你看,就不会追究。”
谢慕直言道,“你看过之后,只与朕说就无妨。”
他来真的?魏姝惊疑不定,目光犹疑。而谢慕递出奏折的手还一动不动的抬着,深思熟虑后,她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接过。“是,那臣妾逾矩了。”
白纸上黑字分明,落入魏姝眼中。说头讲的是西南战事。魏姝逐字逐句的看过去,越发稀里糊涂。他要她看这做什么?总不会是钓鱼执法吧?谢慕听见她的腹诽之语,似笑非笑的抬眸,终于解她疑虑:“贵妃,你有何想法?”
魏姝乌睫一抖,不知该如何作答。犹豫间,谢慕适时补充:“实话实说,否则朕治你欺君之罪。”
总归她的心声,也瞒不过他耳。而魏姝也知欺君之罪的厉害,左思右想后试探的询问:“皇上是想问我,应当如何?”
谢慕语焉不详:“算是。”
既然是他追问,魏姝索性放开了胆子。想来想去,她先从匈奴道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臣妾以为,要想打胜仗,应该先从匈奴说起。”
“哦?”
谢慕藏住眼中思绪,讳莫如深,“说来听听,朕不会计较贵妃干政之罪。”
得他此言,魏姝也放开了胆子。她斟酌着字词,娓娓道来:“匈奴地贫民困,以游牧为生,因此常年扰我南朝边境他们优势在此,缺点也在此,而安将军恰恰忽略了此处。”
听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那你以为应当如何?”
谢慕未曾料到她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越发增了兴趣。前次察觉她竟知西南大旱,他就一直疑心她为重生。日思夜想,最后成了心头刺。不拔之而不快。今日他本想借此时试探她,不曾想竟有意外之喜。他眼中漆黑似深潭,看着魏姝侃侃而谈。“那臣妾就直说了,若有失言请皇上恕罪。”
她暗暗道天子一言九鼎,约莫也不会出尔反尔。她更直言不讳。“他们游牧为生,因此就要东打西打,不可恋战,后方更不好供应,若臣妾没有猜错,匈奴人可是来无影去无踪,总打边境兵马一个措手不及?”
她所料不错。谢慕承认:“是。”
“那便说得通了。”
魏姝眼中有光,每一句话都力得住脚,“他们讲究快战,更不可能随身携带多少粮食。”
说到此处,谢慕也猜到她的未尽之语。不过他并未打断她。于是魏姝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他们与我们南朝兵马相比,就高下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