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阿游过去,伸出手摸了摸章鱼的皮肤,很粗糙。章鱼不安地蠕动了下,腕足将自己缠抱得更紧了。
叶阿眼中渐渐出现了笑意,他大概是觉得这丑陋的章鱼很可爱,轻轻帮它摘去身上的寄生物。
“你像个礁石。”叶阿对章鱼说。
章鱼发现海息没有伤害自己,不由得松开了抱头的触角,呆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如果你长时间待在一处保持不动,保准会有珊瑚虫把你当成岩石,附着在你身上,不断繁衍。它们的尸体累积成厚厚的壳,供下一代新生的珊瑚向上伸长,一层一层这样累积下去,你会变成一个庞大的章鱼,成为所有珊瑚的基底,还有别的章鱼都没有的珊瑚壳。”
章鱼听愣了,缠住自己的触角不由得松开,它用很细的顶端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是听了叶阿的话后,陷入思考。
片刻,它眯了眯眼睛,朝叶阿挥了挥。
“你愿意被珊瑚寄居?”少年海息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像是最干净的一片海域,光线最纯净的地方,温度稳定,水流平稳,泥沙很静地沉降在海底。
叶阿轻轻抚摸着章鱼:“你是觉得自己很孤独,更愿意被寄生,变得热闹一些。”
章鱼同样用触角抚摸着叶阿的手背。
“那你就坐在这里。”叶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干净的海域,“你在这里等着,不要把它们吓跑了。”
章鱼听话地游过去,它没有将身子完全贴进沙里,而是弯起腕足,拱桥一样,留了个小小的空间。
海息跟着游过去,尾巴一甩,钻进去,满意地拍了拍章鱼的腕足。
“你还给我留了个地方。”叶阿笑着。
“我会经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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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阿最爱去的地方,除了章鱼朋友那里,剩下的,就是关押怀孕海息的地牢。
说是关押也不准确,因为那些海息,都是自愿住进去的。
生活在这里的所有海息,都觉得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海息会觉得奇怪,因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从两百年前就是这样,向来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他们叫这种虫族变为的海息为海耶拿,是因为海息一族有一种特殊的乐器,叫海耶琴。类似一种弦乐器,调子很低,奏起来很贴近从喉咙发出的音调。
那些由虫族变成的雌海息,在被播种时,会发出和海耶琴很像的音色,低沉的,欢愉的。在生产时,音色又会变成痛苦的,绝望的。
海耶拿主动住进地牢,是怕他们自己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凶性大发,伤害到其他海息。
海息族本就稀少,若是再误伤,那他们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他们千辛万苦从虫族变为海息,帮助他们繁衍,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叶阿问他面前的海耶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