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太放肆太大声,根本没听见家门又打开的声音,又或者,简皓南根本没走,就是在暗处等着看自己失控的样子,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一样。莫北北真是怒火中烧,她猛地把简皓南手上的协议书夺过来,使劲地揉作一团,再用尽力气砸在他的脸上!
“你给我滚!”
简皓南这次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莫北北愈发地恼,真想上去把他那副讥讽的笑脸撕下来,无奈又没有力气,只能顺手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狠狠地砸。
谁想简皓南竟稳稳当当地接住枕头,然后随手往床头丢回去,身子一歪,居然懒散惺忪地倒在床边,双手交叠在头后,半眯着眼睛打量她,嘴边调笑的意味更加明显。
莫北北抽泣得厉害,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伤心,只是满心愤怒,怒得直想上前掐死他!她肯定是因为刚才一时哭得太用力所以才一时刹不住车,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涌。
这样的场景真真是怪异,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哇哇的哭声,过了好一阵,莫北北终于要破口大骂,谁知眼前那人却突然抬手,缓缓地在她脸颊上划过,一边一下。她的脸上很烫,简皓南的指腹却有些清凉,很有镇定的效果,可是莫北北却不知怎么,心里一下软了下来,苦涩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收回去,她竟然一激动,双手把他的手握住。
然后她看见他笑了一下,轻声说:“北北……”
莫北北一听终于忍不住,一下扑在简皓南身上,哭得震天撼地。她觉得自己有些意识模糊,好像开口说了什么话,话语夹在哭咽的声音里,含混不清。
可是简皓南听到了,他这次很确定,莫北北说的跟在电话里后来说的一样。
我不要离婚,我离不开你。
他用双臂慢慢地环上她,轻轻在她的背上拍,说:“我知道了,我知道。”
莫北北仍大哭不止。
简皓南没办法,他知道莫北北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凝重又和缓地说:“不离,不离……宝贝儿,你可真行啊,我就是吓吓你,你还真敢给我签,你说你是不是欠收拾?”他真是气得无奈,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顿了顿又低低地说:“莫北北,你听好了啊,想跟我离婚,这辈子都没可能!”
莫北北一手在床头撑起来,一手扯着他的领口说:“你骗鬼啊!要是我不签,你都不回来!你就那么狠心,你有本事你就离!”
“哎……你也不能怪我呀。”简皓南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为难地说:“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你这么顽劣,我不给你釜底抽薪一下,能把你治好吗?嗯?”他把她揽得很紧,重叹了口气:“北北,你就不能聪明点吗,我想听你说个真情告白还真难。好不容易说了,还得附送我个签字,还说要走,你要走到哪儿去?我真想好好修理你!”
莫北北不知为何一时说不出话,她只感觉简皓南胸腔的温度异常温暖,紧紧地贴上去,头深埋在他颈窝里。很快简皓南就感觉领口的地方全部湿透,他无奈地把她的脸捧起来,一边擦一边说:“好了吧?这眼睛,是泉眼还是水井啊?”
莫北北眼前很迷蒙,睫毛都凝成一小片一小片,把视线遮了不少,她凭着感觉去贴简皓南的脸。他什么时候都要笑话她,她实在是恼得不轻,抱着他的脖子,冲着他的下巴又啃又咬。简皓南轻笑了一下,莫北北就像一只着急的小狗,完全没有技巧,眼泪口水全都蹭在他脸上。他缓缓地翻了个身,把莫北北置于身下,轻轻地吸吮她脸上的泪痕,随后向下游移,覆住她发烫的唇瓣,慢慢地引着她。
莫北北终于渐渐不哭了。
简皓南聚拢了眉,眼泪都流到莫北北嘴里,有些咸有些苦,他原本只在唇边流连,后来慢慢忍不住一点点加深纠缠,恨不得把她嘴里的苦涩全部吸走,直至听到她低低地哼了两声才放开。
莫北北方才真是哭得好伤心,整张脸没有一处不是红的,眼窝和鼻头都肿了起来。简皓南直直地看了她半晌,心里软得都要滴出水来,末了才拨了拨她额上的碎发,弯着眼角笑说:“嗯,看来真的是舍不得我啊。”
莫北北看着他那张笑吟吟的脸磨牙:“我蠢啊!你就舍得我,赔本买卖,我亏死了!”
“哪里舍得啊?”简皓南手肘撑在她旁边,手握起来抵住额头,眼里的神色无辜至极:“我可是飞车回来的,闯了几百个红灯啊,上一次也是这样。北北,要是我有什么事,你说这算不算间接谋害亲夫啊?”
“呸!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简皓南看着她又笑出了声,莫北北明明有些孱弱,还在龇牙咧嘴地逞凶,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轻柔地说:“回来陪你过元宵,这也算是团圆了吧。”说罢他又不禁低头在她紧蹙的眉心上亲了一下,忽而又觉得不对,顺便用额头地试了试她头上的温度,发觉越来越烫。
“起来。”简皓南马上拍拍她说:“我们去医院。”
莫北北躺着一动不动,外面这么冷,被窝这么暖,她真不想出去。他们鼻息相闻,让她有些晕晕乎乎,半晌才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我不要去……”她觉得现在的场景格外温馨,简皓南笼着她,附在她颈边的手凉凉的,很是舒服。他长长的眼睫下垂,似乎在眼窝处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整个人温柔地都显得有些不真实,她很怕万一她一动,所有的梦境都破灭开来。
简皓南挑了挑眉,一声不响地睨着她,任由她摆弄他胸前的纽扣,最后没有任何情绪地来了一句:“又不听话了啊……”
莫北北登时一顿,几秒后推开简皓南自己坐起来,机械但有条不紊地拉过床头的外套穿上,然后呆呆地看着他说:“……走吧。”
简皓南顿时就笑了出来。
到了医院一测温度,居然烧到将近三十九,莫北北一听都愣了一下,她也没觉得难受到了那个地步啊。后来又开了几瓶针水输液,简皓南说大晚上的,非要求安排到一个有床的病房去。莫北北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可也不敢有任何异议,他说什么是什么,她服从得就像一个只会接收指令的机器人。
她心里都有点鄙视自己。
莫北北直到躺在病床上才又感觉真的是累了,全身发软,眼皮也重得睁不开。简皓南坐在她旁边,帮她拉好被子,淡淡地说:“睡一下吧,估计得两个多小时呢。”
莫北北闻言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又突然睁开,拉他的袖子说:“哎,你不走吧?”
简皓南也不说话,薄唇又勾起了一点点弧度,似笑非笑地品玩她脸上的表情,直到莫北北又“喂”了一声,他才反握住她的手说:“不走,你安心吧。”
莫北北这才放心地“嗯”了一声,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睡得很沉很安稳,跟之前那些天完全不一样。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听见简皓南在一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是太清楚,但大约也听出他说明天的行程给他推了之类,那头还说了什么,他只坚定又有些不耐地说了句:“那也取消。”
等他挂了电话走回来的时候,面上又恢复了悠然清闲,看到她醒了,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牵起她的手,抬眼扫了扫上方的吊瓶,低柔地说:“醒了啊?就快好了,要不要喝水?”
莫北北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只是仔细地盯着眼前那张好看的脸,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其实他们分开也才不到一个月,可她还是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
后来回了家,简皓南冲了药给她喝,等到真正能躺下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三点多。莫北北在医院睡得够了,一时间精神地像人精一样,灵台一片澄明,脑袋也转个不停。她半趴在简皓南旁边开始不停地说话,过年期间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八卦都被她一条条扯出来。简皓南一手揽着她,一手搭在额上,一开始微微笑着听她说,也不插口,就是时不时帮她扯一下滑落的被子。到后来他眼睛一睁一阖,阖上的时间越发长久。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