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在土地庙安置了紫嫣,为她们拢起篝火,秦琼随了金甲童环离去。
庙里只剩紫嫣和仇婆婆水瓢主仆三人,车夫也骑了骡子为秦琼等人带路离去。
夜色沉沉,坐在熊熊的火堆旁,干树枝跳跃着火星点点。
紫嫣仿佛又见到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紧紧抓住她衣袂稚嫩的嗓音喊着“姐姐”的小弟弟佑儿,那双水溪水一般毫无杂质澄澈的大眼睛这些年时刻萦绕在她心头。母亲去世时,泪流满面拉着她和弟弟的手说:“娘只有你们姐弟二人,你们爹爹心里从来没有我们母子三人,日后你们姐弟要相依为命。”
珠泪盈睫,紫嫣忍了悲戚问仇婆婆:“佑儿在北平府何处?我们如何寻他?”
仇婆婆低头望着火堆,愣愣道:“先帝只把杨佑的下落告知裴驸马,老奴并不谙详情。听先帝说,小皇子如今生得颇像太子勇少时的模样,才命老奴随裴驸马赴北平府去辨认。谁知裴驸马才出京城就被杨广诛杀,生是将皇太孙的秘密带去地下,幸好婆子拼死抢来诏书。”
这事就发生在杨广逼宫弑父前的两天,看来一切都在预谋中。皇爷爷欲废太子的举动打草惊蛇让太子杨广得知,才痛下狠手。父子相残,都为了名利,紫嫣一阵心悸。
“可有其他的线索?”紫嫣追问。
仇婆婆沉吟片刻道:“小皇子的右脚心似乎有颗黑痣,听说曾被北平府南苑外一户农家收养。”
“那我们明日就奔去那户人家查访?”紫嫣兴奋道。
“据说三年前大旱,那家人逃荒去,有人说,那家的几个孩子都被卖给了北平王府为仆;也有人说,那家的孩子在军中当苦役。”
一阵惨然,紫嫣失落的看着篝火火星崩裂,偌大个北平府,可去哪里寻找佑儿?
“郡主莫怪婆子多事,有了裴驸马的前车之鉴,婆子才问郡主可是先皇有什么要紧的圣谕留下?若郡主真有个闪失,婆子也要拼了老命去效忠先皇,不让先皇地下抱憾。”说罢呜呜的泣不成声。
篝火映红紫嫣俊美的脸,迟疑片刻正欲开口,却听庙外一阵马蹄声杂沓,踏在官路上发出噗噗沉闷的声响,众人屏住呼吸。
“快熄火!有人来!”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紫嫣心惊地躲在庙门旁破旧漏风的窗棂向外望去,生怕是杨广派人追杀她到了北平府。
月色洒在官道上苍茫一片如笼银沙,两支马队在大道上你追我赶奋力厮杀。
远处是莽苍苍的山峦,四周是荒地芦苇树木,夜风肃飒卷地而过,更添了几分彻骨的寒意。
夜幕下两队人皆是黑衣蒙面,手握明晃晃的兵器在月色下寒光熠熠,仿佛是一场江湖拼杀。
当中一人令紫嫣注目,一身白色紧身软甲箭衣,腰束亮白色束甲丝绦,白绸蒙面,月色下周身如沐银光,如天上的星宿下凡一般耀眼。手中一杆亮银枪舞得上下飞转,千万道寒光忽如银龙罩体,忽如中元节夜空中菊花吐蕊星星点点寒花绽放。
娴熟的枪法,银枪飞舞扎挑,嘶嚎声凄厉不绝于耳,黑衣人应声凌空腾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好厉害的功夫!
紫嫣不懂枪法,只是年少时随了宫中侍卫玩耍,多少学会了骑马,花拳绣腿能比划一招半势。
土地庙就在大道边,紫嫣立在庙门口看得真切,大树浓荫遮天挡住了她的身形,只有几抹夜光透过叶隙斑驳的铺在她身上。
骁勇的白衣将在一群黑衣蒙面人中格外出众惹眼,胯下一匹瘦脸长颈膘肥体壮的银龙马,如天边神骏在银河般白茫茫一片的官道上纵横跳跃。
猛然一声口哨响起,被追杀的黑衣马队一式麻利的动作,打马向官道另一头逃窜。
银龙马上的白衣将默然无语,沉稳地抬手一个手势挥舞,身后玄衣武士跃出半跪横在官道上,齐刷刷仰头弯弓搭箭,嗖嗖嗖嗖一阵羽箭如雨而下,一阵嗷嗷的人喊马嘶声,人仰马翻,逃跑的黑衣马队立时七零八落。
紫嫣正在赞叹这队人马的剽悍神勇,犹如天将下凡。就见官道上嗒嗒嗒嗒马蹄声远去,逃窜的队伍中只剩一匹快马飞跑出弓箭所及的范围外。
眼下两队人马大有来头,身手不凡!
紫嫣暗叹,就见白袍将伸手接过手下人递来的一张弓,从容淡定地弯弓如满月,搭了羽箭瞄准那逃跑远去的黑影一张手,一箭脱手而出,嗖的一声箭哨呼啸着飞去,声音停止时就传来:“嗷唔”一声惨叫应声落马。
紫嫣险些惊呼失声,幸好掩住口,心中为这神箭法喝彩。
一切都迅忽在瞬间,紫嫣暗自惊叹道:“好俊的功夫!塞北果然都是奇人!”
白袍将手中弓箭扔给手下,一扬手身后几名骁勇的武士健步如飞冲向那落马的黑衣人。
绑缚回来时,手下从那黑衣人身上搜出一个细竹筒,抖出一张羊皮书。
“小王爷,果然是突厥的奸细!”手下人惊叹道。
就见一只大鸟腾空而下,一声嘶鸣裂破夜空,叼起那张羊皮书飞落到少年的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