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泓坐在养心殿内,看着从前方递回来的书信,青白额角上青筋直跳,神情愤怒到了极点。
祁湛居然利用汪淮害死怀王一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用十日不到就攻下了虞阳?
这哪里是什么清君侧!
这分明就是在造反!
可是那些士兵不反对祁湛也就罢了,就连虞阳的百姓也纷纷出城相迎,祁泓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让祁湛这么有恃无恐。
他猛地把书信拍在了桌上,起伏的胸膛良久也没平复下去,连带着桌角上的茶杯也嗡嗡作响。
一旁的赵筠清见情况不对,忙递了杯茶过去,道:“皇上先喝杯茶缓缓神,切勿伤了身子。”
可赵筠清恭顺的模样非但没有让祁泓心头的怒火缓和,反而让他的火气更大了。他一把将赵筠清推倒在地,怒道:“喝茶喝茶,你除了让朕喝茶,你还会做什么?!”
茶杯被祁泓狠狠掷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有几滴溅到了赵筠清脸上,很快就在她肌肤上烫出了铜钱般大小的红痕,可她却只能死死伏在地上,不敢多言一句话。
周围的太监宫女更是气都不敢出,深怕祁泓将怒火迁到了他们身上。
也不知跪了多久,门口忽然有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看都不敢看跪在地上的赵筠清,只是轻声向祁泓汇报道:“皇上,慧嫔娘娘求见。”
听闻是慧嫔,祁泓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当年怀王执意扶持赵筠清上位后,庄国公与怀王的关系就变得很僵,便是怀王灵柩回京后,庄国公也没有任何表示。
毕竟庄国公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还进宫做了自己的妃子,他老无所依,自然得先仰仗着自己,对祁泓来说,此时的庄国公要比旁人可靠许多。
他眉目舒展开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赵筠清退下,对一旁的太监道:“让慧嫔进来吧。”
那温和的语气与之前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赵筠清伏在木板上的手不由得暗暗收紧了。
她微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臣妾告退”,便缓步退出了大殿。
殿外的慧嫔正要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赵筠清狼狈的模样,不由的皱眉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那一脸关切的样子,倒像是真的很关心赵筠清似的,丝毫看不出半点儿虚假,甚至还伸出手来,想要将赵筠清头发上残留的茶叶摘下。
可那双凝脂般的手却刺痛了赵筠清的双目,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对着慧嫔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两句不合时宜的话惹恼了皇上,皇上这会儿正生气着呢,妹妹待会儿进去可千万勿要再惹到皇上。”
说着,她便将发间的茶叶轻轻摘了下来。她的手不似慧嫔那般细腻丰腴,指甲上也未涂丹蔻,被那深绿色的茶叶映着,倒显得有些枯瘦和干黄,在正午的阳光下,甚至还能看到她当年做针线活留下的茧。
这样一个皇后,对慧嫔来说自然是毫无竞争力的。
慧嫔拢了拢鬓角散落的发丝,微皱着眉,用关切的语声道:“皇上与臣妾独处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的啊,今天下手怎会这般狠?姐姐可伤到了?”
赵筠清摆了摆手,道:“就是被茶水烫到了些,回去涂些药膏就无碍了,妹妹还是先进去吧,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赵筠清便转过身去,刚抬脚要走,一旁的慧嫔却忽然拉住了她,轻声问:“姐姐可否告知妹妹,姐姐究竟是哪句话惹恼了皇上?妹妹好怕再犯同样的错。”
“妹妹与我不一样,皇上又怎会舍得惩罚你?”赵筠清语声稍顿,一垂眸,就看到了慧嫔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
那是成色上好的芙蓉种翡翠,质地莹润的像清不见底的湖,只隐约透着一点淡淡的粉绿,在阳光下美得夺目。
赵筠清认得,这是前些日子西域进贡来的镯子,在一众珍宝中脱颖而出,便是祁泓也赞不绝口,当时就命赵公公将镯子收下了。
赵筠清本还以为祁泓会将镯子赏赐给她的,因为她最喜欢翡翠。
可她却没想到,今日会在慧嫔手上看见它。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戴在了另一个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