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院中侍女正忙于打理院子,忽然一阵烈风吹起,直吹得人人闭起眼睛怕迷了。待到风停,只看到玄明独自站在大门外,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
雪晴然闪进房中,笑得甚是开心:“小白越长,越讲义气起来了。”
阿缎叹道:“公主今日耽搁时间未免太久些,多亏府中有客,才没给雪王爷发觉呢。”
一提雪亲王,雪晴然顿时收敛了许多,讪讪笑道:“是哪位贵人救我?”
阿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给她倒茶:“是张翾张将军。”
鉴于之前张翾来雪王府求阿缎跟他走时遭到的惨拒,一时无人说话。阿缎却在不知不觉间微红了脸,忙背过身去,引开话题:“公主今日怎么出去的?”
“玄明出府办事,正好顺路,就送了我。”
“玄明出府?”阿缎惊讶地转过头来,“他几时会——”
她险些说走了嘴,连忙收住。适逢雪晴然想起了一事,不禁笑得倒在桌上,也顾不上听她说了什么话。
“过那城门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想的,说我是他邻家女儿。被守卫盘问了好一阵,问他住在何处,还问我有无姊妹,可曾许过人家。他只好说我已被父亲许了人,没想那守卫说‘如此为何不静守闺中,还会跟你同行’,又将他难住了。”
阿缎想想也跟着笑了:“公主和他同行,可难为他了。”
“他说我是他自家妹妹不就没这么麻烦了?”
“他怎么敢。”阿缎无奈地摇摇头,“莫说他,普天之下又有哪个下人敢这样说主人的。”
说完有些好奇:“那最后是怎么说的?”
雪晴然得意地说:“我告诉守卫,我正是许给他了。守卫听完立刻骂了一句,放我们过去了。”
阿缎顿时瞪大眼睛,“公主,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实在找不到恰当的词,只得作罢。雪晴然一边笑,一边起身道:“玄明可比你镇静得多,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露出。”
阿缎益发惊呆了:“他,他怎么的了?”
“他摇着头说‘这要是传出去,给你父亲知道了我私自带你出来,他还不活剥了我的皮’。可真是句巧话。”
阿缎机械地起身,终于只是喃喃道:“公主,今日这话千万莫说与旁人,不然他可要受罪了。”
雪晴然点点头,嘴角却仍挂着一丝顽皮笑意,转而说道:“阿缎,我要去见过父亲,随我同去吧。”
不知是因为不知不觉间接收了雪亲王手中许多兵权太尴尬,还是单纯由于被阿缎拒绝得太过干脆,张翾已有几年不曾出现在雪王府周围。雪晴然心下怀疑,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那两人的声音终于传到耳中时她已离书房很近,交谈声压得很低,她只得一再靠近。好不容易听清了张翾说“啊,果然如此——”忽然书房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雪晴然料想是她爹听到了她的脚步,心中更加疑惑。与她不同,雪亲王从不会无端动用玄术探听周围声音,那与他性情相悖。正因如此,他今日与张翾的谈话内容更令人推敲。
她只得快步过去,叩了叩房门。
打开门的是张翾。
雪晴然一见之下,先微微惊了一惊,而后掩口失笑。因面前此人与此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先前那桀骜之气尽收敛在眼底,亦无少年时莽撞懵懂的气质了,身上一件窄袖玄衣穿得干净妥贴,虽然搭配上没有什么观赏性,好在人生得挺拔,赚得衣服也好看。
张翾不知她为何发笑,只老老实实见过了她。一抬头时,目光却碰到了她身后的侍女,顿时怔住了。
阿缎倏地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来望了他一眼,这才低声道:“奴婢见过张将军。”
她没像上次那样直接跑了,张翾已经觉得惊喜。这一声“见过张将军”,却像一串音符,铮铮琮琮都敲在他骨头上,直敲出了个欢喜笑颜。雪晴然见势不妙,当即翻了他一眼。张翾被翻得打了个寒颤,这才收敛了些,声音中的笑意也没那么夸张。
“姑娘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