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焉后不禁叹了口气:“世子是个恩义之人呢。既是你的恩人,改日我和你父王也要谢过。不知他尊姓什么?”
“云。”
片刻安静。周焉后朝车外吩咐道:“甘棠,让他们再快些,莫让横云那些鼠辈追上了,夹缠不清。”
车马踏过积雪,发出并非很大的声响。前行速度又加快了,车上厚重的车帘不时被风掀起。
雪晴然醒转过来,轻声唤道:“玄明……”
玄明忙低头道:“公主,身上还痛么?”
雪晴然身上确实还在隐隐作痛,因那解药服下时已经有些太晚。她有些疑心自己会很快死去,不禁往他怀里缩了缩,喃喃道:“生是一个人,死也是一个人。我还是想回雪王府,和父亲母亲在一起……”
玄明没有说话,低头在她的额发上亲吻了一下。
那个雪夜的笛声又在耳畔悠悠响起。雪晴然合上眼,眼前却依然是他的影子。他横吹玉笛的样子,他伸手来挽她的样子,他在雪地中亲近她的样子,他慌乱不安的样子,全都清晰得好像就在眼前。
可她张开眼想要对他说起的时候,却又仿佛听到了羽华的
声音。那夜风雪,终究毒于半夏,毒于莲池,毒于百毒断肠散,是她至死无法忘怀的伤痛。
此时横云后宫中,蕖珊正跪在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白夜带走了那两人后,就派了好些周焉人在寒枫阁外守着,不让我和公主进去通报。陛下,那个侍卫好吓人……”
皇帝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皆是恼怒。这时一个禁卫匆匆来报:“陛下,已查过了。”
“说来!”
“藻玉宫地牢的金笼被人以玄术毁坏,当是白夜所为。笼中到处都是血,颜色不正。御医说,血中疑有百毒断肠散一类的剧毒。”
“毒?”
四下皆寂。千霜的目光渐渐转向羽华。
羽华神思恍惚,见他看自己,不禁笑了一声:“我今日是第一次走进地牢,还是为白夜胁迫。”
“那么之前是谁去给她送药?”
禁卫说:“已问过守卫,皆言只有端木小姐到过密室。”
蕖珊面无人色:“陛下……蕖珊全不知情,蕖珊确是因感念莲花公主昔日恩情,每天去送药,却并不知晓药碗中的是什么。”
皇帝转向那禁卫:“还有什么?”
“回陛下,在笼中地面见到一行血字,是莲花公主笔迹。”
“写了什么?”
禁卫略一犹豫。
“‘碧落黄泉,必报此怨’。”
蕖珊低低地惊叫一声,瘫坐在地上。皇帝俯身将她拉起来,沉声道:“你看清了那侍卫确是藻玉宫的?”
“是。”蕖珊怕得牙齿打颤,“他与莲花公主好亲近,唤她作‘莲儿’。金笼一毁,他便将莲花公主抱出来走了,连文淑公主问话都不应……”
千霜的手碰得怀中琴弦几次发声,不禁再去看羽华,却意外见得她眼睛睁得大大,一汪泪光就要溢出。顿时心下生疑,侧目道:“文淑公主问他什么?”
蕖珊意识到自己自己说走了嘴,愈发害怕,再不敢出声。却忘了这样正要引起更多人的疑心。皇帝亦对她沉下脸来:“太子发问,快答他的话!”
蕖珊无法,只得说:“公主问他,是不是……做戏。想是那侍卫忘恩负义,实在……”
除却千霜,在场无人不是看着羽华长大,情知她不会为一个下人露出这样悲恨神情。略作推想,便明白了九分。羽华亦知无法掩饰,便再不压抑什么,一任泪落如雨。
许久的安静。皇帝长叹一声:“送文淑公主回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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