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雪晴然大吃一惊,“和谁?”
“和谁……天子本人吧。听说横云的帝君也是个古怪的人,从来不提婚娶。”
雪晴然十分惊讶。四下看看,并未寻到雪轻杨的泥人,不知是被买走了,还是世人不知道他的样子所以没做。却在这时看到了一个黛衣黛眸的小泥人——和一个特别冶艳的女泥人黏在一起。
“那是横云的雪亲王夫妇。”店家随意说道,“姑娘消息灵,许是知道夏皇子这人,就是他了。他王妃出身低微,是江夏说书的呢。”
雪晴然听着这些的时候,玄明只看着另一边。店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便笑了:“那是横云的莲花公主。”
雪晴然猛一回头,看到个白衣长发的泥人,脚下用纸折了一片莲花。那个泥人面含忧郁,怀里抱着七弦古琴。
“横云的恩人,也是仇人。”店家摇摇头,伸手将那个泥人取下放回一个盒子里,“今天是好日子,不该放这个出来。”
玄明已经取出银钱,微微一笑:“给我。”
店家有点意外,旋即笑着看了雪晴然一眼:“是因这位姑娘生得和莲花公主有些像么?其实我从前在横云见过公主一次,她可没姑娘这么有福气。一看那双眼睛,都知道是个伤透了心的人。”
雪晴然轻声问:“可有先雪亲王的泥人么?”
店家摇摇头:“以前有好几个,一到横云就会被高价买走,横云人仰慕他。德帝做了太多荒唐事。”
“你何时去过横云?看到什么新鲜事?”
“姑娘是横云人么?”店家笑一笑,“我上月刚从横云来此,姑娘若想听,等夜市散了我请二位喝杯茶,细细讲来。”
夜市很晚才散。三人来到一家彻夜不打烊的小摊落脚,卖泥人的店家工作辛苦,要了大碗牛肉面,两外两个已经吃过宵夜,就合要了小碗馄饨。
“新帝勤政爱民,横云现在好多了。”店家先说了这一句,便埋头大口吃面。
雪晴然心中五味杂陈。这时玄明舀了个馄饨吹凉,送到她唇边:“莫急,夜还长着。”
店家好容易吃完了面,满足地叹了一声,又要了一屉包子请客。这时雪晴然实在忍不住道:“横云……有什么事发生么?”
“风平浪静。最大的事就是前年新雪亲王……在横云呆久了,还是喊夏皇子顺口呢。他娶了平民之女做正妃。人人都调侃说雪王府的人有娶平民女子的传统。我没见过王妃,只知她生得极是冶艳媚人,为此这婚事还曾遭朝中反对,结果帝君大怒,让所有出言反对的朝臣将横云近十年史书抄五百遍,抄不完就不要去上朝。乖乖,五百遍。”
雪晴然想到雪轻杨说出“五百遍”时的情形,不禁笑了。
“有人说帝君冷静过人,但不知为什么似乎特别厌恶阻人姻缘之事……许是传言吧。”
雪晴然轻叹一声,雪轻杨为何如此,她再清楚不过。
“可他自己却只是为了江山,马马虎虎迎娶了周焉一个盲公主。天子帝君,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却让后宫完全空着,只有一位盲妃,似乎也不大理睬。”
他心中选定的皇后已经尝尽人世间一切屈辱苦楚,死在乱棒之下了。雪晴然再叹一声。只是,白夜为何要将宁馨送到横云呢?
“那公主出嫁的时候,我倒碰巧在周焉做着生意。”店家摇一摇头,“听说她号啕大哭,抱着一根廊柱不肯放手,连周焉王都被她哭软了心,想要收回王命。还是夜世子去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硬塞进了和亲的马车里。听说公主素来温柔善笑,那一日却极不像话,夜世子抱她上车,她还打了世子一巴掌,说生生世世都会恨他。”
雪晴然喃喃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玄明却知道为什么,白夜的冷眼看透世事,看了当初他留下的信笺,必定会彻查到底,知晓宁馨是他的亲姐姐。所以才会将她远送到横云,放到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诚然,以后便是有白朝等人知道了真相,为着周焉,他们也绝不敢泄露半分。
他换了话题:“横云现在怎样?”
“王城的人还是那么喜欢八卦。”店家拿过一个热腾腾的肉包,“街上光景好了,因为皇帝为水月茶庄昭雪,所以饮茶又风行起来,饮酒的少了。太平了许多,不过偶尔还是有些麻烦。上次我去时赶上天晚,看到一个女叫花被一群人欺辱不堪。”
考虑到雪晴然是个女子,他没有说得很详细,转而说道:“一个女人,又被人拔了舌头,实在可怜得很。听那附近的人说,她因是个女子,生得又有几分姿色,经常被人欺负。我看她身上衣服,脏的要命,但还能看出绣在上面的成片芙蕖,从前肯定是件好衣服。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落得连行院女子都不如。”
雪晴然觉得绣着成片芙蕖的衣服听起来有些熟悉,但也没有细想,跟着拿了一个包子慢慢咬。这样的事总能唤起她一
些不好的记忆,她才不愿想。她宁愿拿着个香香的包子,慢慢移到玄明身边,让心里填满安全和惬意。
“有件事倒蹊跷。听说有几次,周围人看不过去,偷偷塞些钱给她,或是要把她安顿下。结果每一次都会有人阻挠,就好像什么人故意要让她受这样的罪。天子脚下,谁敢这样做啊!千金小姐,却要被群——”
玄明做个手势止住他:“宫中有什么新鲜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