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被打开,上面写的是楚靖玄被关的地方,就在城郊某地,机关开合之法也都仔细写在上面。紫焰一向考虑的很周到。
似乎能听到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听到,纸笺从赫千辰手上到了赫九霄手中,赫千辰背转过身,“去给楚青韩,然后我们回去。”
南无已归,奈落当然也已聚齐,还有千机阁和赫谷的人,所有人都在了,他们就要回去。
回千机阁。回赫谷。
纸笺到了楚青韩手里,他看着纸上所写,不知赫千辰这么做的用意,他是要帮他?还是为了试探他?只要找回太子楚靖玄,这一场宫变便算有个完满的结局,楚青韩揭穿楚靖的阴谋,功不可没,加上他在万央的势力,无论如何,大炎朝的继承人只能是他。
注视远去的背影,二皇子楚青韩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失落惆怅。
没有惊动任何人,赫千辰和赫九霄带着他们的手下悄无声息的离去,楚青韩直到那背影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经过神情木然的李大娘面前,“我会找回皇兄的。”
楚靖一死,楚靖玄的下落生死无人知道,李大娘正为他担心,闻言惊喜不已,染血的绣花针被收起,绷紧的神经一松,靠在了墙上。
一切都尘埃落定。
两兄弟走出韶德门,宫里的红墙青瓦在落霞余晖之下仿佛度上一层旖旎,遮掩了其下的所有阴暗和煞气,安陵王楚雷带人站在走道里。
长长的回廊,一眼望不到尽头,重重宫门大开,晚风带起宫墙外的桂花香,楚雷披着狐裘,狭长的眼微阖,听见足音,慢慢睁开双眼,“你们就这么走了?”
赦己和冰鄂闻言警戒,身后众人的兵器还没有收回去,沉默间杀气升腾,被煞气所冲,一袭落花洒下,赫千辰拂了拂肩头的落瓣,淡淡说道:“雾色刀在温铁羽手中。”
楚雷沉声笑了起来,“本王知道。”他拢了拢身外的狐裘,转身往宫内深处走去,“是陛下想见你们,他想听你们说说万央。”
顺德想听的不是万央,而是万央公主梁绮罗,互相对视一眼,赫千辰和赫九霄举步跟上,谋反的罪名是楚靖一手所造,他一死当然什么事都没了,以现在情势,在这宫里即便出什么事,只要他们想走,谁也不能将他们留下。
顺德帝的寝宫。
龙眼大的明珠照亮各处,蒙蒙光晕里,龙床上帐幔微敞,曾经历过情爱生死阴谋坎坷的大炎皇帝楚睦,就像一个寻常的老人静静躺在床上,不知看着哪里,那眼神似乎望见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当赫千辰和赫九霄跨进去,他的眼神也没有动,龙涎香在香炉里燃烧,淡淡的香气循着空气的流动散开,寝宫里的静谧没有因为先前的交战声而有改变。
楚睦当然听见了宫里的风波,但也许他的病已入骨,已无心理会外面的一切。
温铁羽手里拿着雾色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免不了提到梁绮罗,楚睦这才动了动眼珠,“她……怎么样了?”
温铁羽不知塞外的详情,赫千辰说起万央王宫的大火,说到粱绮罗自焚宫中,楚睦神色变幻,一语未发,病痛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他的脸上已有了许多皱纹,晦暗的脸色说明他已时日无多。
“陛下,雾色刀能救你。”温铁羽捧起雾色刀,无鞘的刀在明珠之下犹如笼罩着雾气,迷蒙的红光仿佛饱饮鲜血,楚睦颤巍巍的伸出手,抚着这把雾色刀,那眼神就像是在触摸他的过去,里面有万央,有妖狐族,还有一位公主,她叫粱绮罗……
“痴心太苦,不如爱恨两忘,这……是她说的?”楚睦抬起眼,看着床边的两个年轻人,尽管他的目中失去了神采,但那双眼里还是能找到帝王的霸气。
赫千辰微微领首,“是她说的。”
楚睦沉默不语,微阖着眼,许久之后才开口,“当年她随朕来到大炎皇宫,先皇和其他皇子兄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替朕生了个孩子,朕怕她有了孩子更不能割舍这里,就用其他妃子所生的死婴和她的孩子调了包……”
“青韩是她的儿子,脾气也像她,看起来开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什么都看的明白……”顺德帝楚睦慢慢的,用他浑浊的嗓音叙述当初,说起楚青韩,“如今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必一定会怪我。”
“二皇子殿下深知为君之道,他未必会怪责陛下。”楚雷的话是为了宽慰楚睦,但也有几分是真的这么想,楚青韩该忍则忍,当狠则狠,就算他对顺德有怨,也不一定很深。
“他也像朕。”楚睦看着床内的帐幔,楚雷没有接话,房里又静了。
赫九霄看到楚睦的眼神便想到楚青韩,也许楚青韩是几位皇子之中最像楚睦的,如今得到皇位的人必定是他,他再没有理由来纠缠赫千辰,眸色转动,赫九霄走到一边,对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寝宫之外,南无和奈落的人散去,黑影闪过再无踪迹。赫九霄为防止楚青韩再生异心,命南无和奈落所有人将整个皇宫监视起来。
安陵王楚雷皱了皱眉,也只有这个血魔医敢在当朝皇帝的寝宫这么做,不止无礼,还很大胆。
但现在谁也不能说什么,宫里的混乱还未恢复,千机阁和赫谷的人全数在此,无一不是高手,想的过分一些,眼下就算这两人想要逼宫篡位,也不是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