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洛夫颔首。
“亚伦西斯知道吗?”我冷声问。
“不可否认,我是一名狡诈热忱的投机者。从这一点上看,黑暗勋爵算是最了解我本性的人。不过,格林德沃先生,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一位全身心都效忠于卡兰登大人的战士。”卡卡洛夫凝重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以我的生命起誓。”
“……不,不必。”沉默良久后,我惆怅而又欣慰地拒绝道,和他并肩走在幽光闪烁的花园小径上。
“您不问我原因吗?”卡卡洛夫欠身为我拨开会刮到长袍的夹竹桃枝叶。
“为什么要问?”我反问。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会这么效忠于爵士大人,是因为他承诺事成之后就会将老魔杖赠予我呢?”
我倏的转过身。
冰凉的暗夜里,卡卡洛夫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恼人的闲适笑意,他彬彬有礼地端详着我,“也就是传说中三圣器之首——威力无穷、永无敌手的长老棒、老魔杖!您,肯定听说过吧……”
他什么意思?!
“当然,我听说过。”我警惕地立于原地,缓慢斟酌着词语,“可是,众所周知,那根接骨木魔杖已经失踪好几个世纪了……你怎么能确定亚伦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卡卡洛夫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先生哟……您真是……哈哈哈哈哈哈~~~”他几乎笑得弯下了腰!“您怎么能这么当真啊……哈哈哈哈~~~太好骗了~~~哈哈哈哈哈~~~”
梅林诅咒他穿长袍不穿裤子!
我黑着脸,真想给眼前这小子一个痛快的阿瓦达了事!
“别紧张,刚刚那说法其实是我开玩笑的。”半晌,卡卡洛夫才直起身,斜靠在玻璃花门上,“不过您放心,我忠于卡兰登爵士的这颗心绝不掺假。说了恐怕会给您造成烦恼,不过白天我对您说的那句‘久仰’可不是客套话。我……早在出生的那一年就知道您了。”
到最后一句话时,卡卡洛夫抬手在四周施了魔法屏障,谨慎地放低了声音,以至于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我拧眉,“你刚刚说什么?”
“相信您是知道的,早先,格林德沃家并不是一个长居德国的家族。”卡卡洛夫神秘地笑笑,“在族内,流传着一个传说:当每一个继承了格林德沃这个姓氏与血脉的人去世时,他将有机会看到未来。”
“……”一时间,我脑海中突然不断交替涌现出祖父、父母死去时的场景——他们在指着我尖叫!
“很匪夷所思。”
我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却尴尬地发现面部肌肉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变得无比僵硬。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呢……”卡卡洛夫双手交叉抱胸,惬意地笑笑,“后来,这个传说有了得到印证的机会,格林德沃家遇到了另一个掌握着神奇力量的家族。那个家族可以制造出能让人延后死亡的药剂——虽然只有十分钟,但得到对未来的零碎描述已经是很令人钦羡的事情!毕竟,真正的预言家与占卜者通常上百年才会出现一位。不过很遗憾,那个掌握着至关重要的药剂的家族并不愿意与格林德沃家合作。于是,双方局势开始恶化。拥有药剂那一方失败了,沦为阶下囚,失去了自由,世代奉命为格林德沃家制药。”
“嘿,等一下——”我打断他,“小时候在家里我从没有见到过什么制药师……连听都没听说过。”
“您当时还小,这种不怎么光彩的、流传下来的家族密辛自然会对您有所保留。更何况,到了我们这一代,时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卡卡洛夫遥望着苍莽的天空,“看到未来,即使在临死前,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经历的。药剂很可贵,失败率却非常高。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您的家族对这种事情逐渐失去了兴趣,而这种兴趣的流失,受到影响最大的无疑是那个制药世家。先前,他们被逼迫呕心沥血制作神奇的药剂;现今,他们又要为了保守秘密而被残忍杀害!”
卡卡洛夫有些落寞地微合上眼,“不过,总还是会有逃出来的……尽管身体残破、精神萎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终究,还是逃出生天。很幸运的,他得到了卡兰登老爵爷的慷慨帮助,血脉得以保存并悄无声息地繁衍。没错,如你所想……”卡卡洛夫张开眼,直视着我,“我,伊戈尔?卡卡洛夫,就是那个家族如今现存的唯一后裔!”
花园内,草虫或长或短地低鸣,扇着薄翼的小仙女在繁花间轻盈起舞、闪闪烁烁。
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却失去了语言。
黑暗中,土地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点点花香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间,卡卡洛夫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我,然后——他突然仰起头,再一次爆笑起来!
“……怎、怎么……”我惊愕地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先生,别告诉我您又相信了……哈哈哈哈~~~”他笑着揩了揩眼睛,一点晶莹在抬手的瞬间被不易人察觉地甩到浓稠的黑暗中,“哎哟,格林德沃先生,您真是我见过的最难得的一个人啦……哈哈哈哈~~~”
我沉默地立在原地,不知为何,茫茫中,我似乎听见了那滴晶莹落土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