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野凝晨曜,装墀带夕晖。集条分树玉,拂浪影泉玑。
色洒妆台粉,花飘绮席衣。入扇萦离匣,点素皎残机。”
中规中矩,平稳工整,绝颜暗暗思忖,胜而不骄,谨慎如此,寒照这人当真也小看不得。她看了寒照一眼,两人的目光恰在席间交汇,又匆匆错开。在这交错之间绝颜已经看清了寒照眼中的深沉,他果然因着天女的身份注意到自己了。
天成帝看来也很是满意,拈须点了点头,“不错。”眼神一转,看到与寒照同席的寒盟,却没有点名,寒盟站起身来,朗声道:“孩儿也得了一首,在父皇面前,孩儿是班门弄斧了。”说完便作了一首:
“禁园凝朔气,瑞雪掩晨曦。花明栖凤阁,珠散影娥池。
飘素迎歌上,翻光向舞移。幸因千里映,还绕万年枝。”
绝颜听得微微笑了,看到对面的平乐郡主露出自得之色,心中笑意不禁更浓。两位皇子在前,其余的人为讨天成帝的欢心,也争先恐后作起诗来。偏偏天成帝还记着她这位挂名郡主,也点到了她的名字。
绝颜虽然无可奈何,好在也早有准备,开口背了一首词:
“雪 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半夜萧萧窗外响,多在梅边竹上。朱楼向晓帘开,六花片片飞来。无奈熏炉烟雾,腾腾扶上金钗。”
“嗯,虽有些闺阁气浓,但是胜在笔姿活泼,熨贴入微。”天成帝点头赞道。
“皇上说的哪里话,女儿家写词自然难免有些闺阁气。”凌太后嗔怪了一句,接着对绝颜笑了笑,竟开始逐句细细评点,“悠飏写其轻盈;萧萧言其压竹欺梅之声;下片写向晓开帘,雪花飘入室内,化作熏炉雾气,笼罩在金钗头上。嗯,可谓是尽态极妍了。”
凌太后如此一说,众人也立刻开始交口称赞起来,绝颜状若羞怯,心里却有些不胜其烦。
“怜月郡主真是才华出众啊。“平乐郡主笑得和蔼万分,“卿意妹妹,你说是不是?”
凌卿意坐在平乐郡主身旁,也在绝颜的对面,在席上这一个时辰里,她的眼睛却总是避着绝颜坐的方向,此刻听到问话,方才抬头看了绝颜一眼。
含怨带恨。
“怜月郡主作的词,自然是极好的。”她飞快的调开视线。
又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绝颜不以为意,她以为寒诀对自己有情,却不知道那不过都是表面文章罢了。
“叮”的一声,是一旁的段锦瑟放下了瓷勺,勺子触到碗边,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这也是段锦瑟今天发出的唯一一个音节。从入席开始,她就沉默至今。
“太子妃。”绝颜扭过头,看见她美丽的面容有些憔悴,眼中也有些失神。
“绝颜。”她的嘴边扯起一个笑容,消失的却比浮现的更快。她连忙低下头,像是想掩饰自己现在的憔悴,“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个提议不错,作诗一向是筵席已经结束,可以自由活动的信号。与其坐在这里和这些贵妇们言不及义口是心非的互相吹捧,还不如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御花园里的积雪更深,两人放慢脚步,在梅林里行走。谁都没有说话,段锦瑟心事重重,绝颜则是尽情享受着没有酒香暖薰的空气。深深吸一口气,清冷的感觉穿透胸腔,一直刺到有些微醉的头脑里,她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绝颜,我真的不知道,母后她竟然如此害过你。”段锦瑟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竟是这么一句。她直直看着绝颜,没有退避之意。
“我明白。”绝颜安慰的拉住她的手,心里更明白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动作,而她的忧愁也不是自己能抚平的。
“谢谢你绝颜,”段锦瑟忽然一笑,哀伤中含着讽刺,“恐怕现在在这宫里,也只有你一个人肯和我说话了。”
绝颜默不作声,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太子妃的日子当然也不会好过。不过,以他夫妇二人的深情而言,比起众人的冷眼,更令她痛苦的恐怕还是太子所受的打击吧。
“太子他……还好吗?”绝颜试探着问道。
“好。”段锦瑟轻轻吐出一个“好”字,心中伤痛难当,眼中一涩,几乎要流出泪来。她微微仰起头,抑住将要流下的泪水,一股湿意晕湿了眼眶,声音也随之有些颤抖,“他……很好。”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声音打破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寂静,段锦瑟回首一望,寒诀正站在不远处。她心知寒诀找绝颜必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