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殿下大可放心。在下此次只是带走七殿下,此事出自一个关心七殿下的人的指令。那人虽然关心七殿下,但她也决不是二殿下的敌人。”说完这句话,只见人影闪动,寒诀已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但那人的最后一句话却令他的心如坠冰窟。
关心七殿下的人,却又不是他的敌人。如果他猜得不错,那就只有一个人。
到底还是她。
一直以来他那么想要看清她的能力,想要查清她的势力,如今他终于见到了,这个武功超凡的黑衣人,就是她的属下之一吗?
寒诀迅速否认了这个想法,也许那人是在说谎,只是想要他猜疑——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猜疑,这个词就像横在他们之间的山岭,更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诅咒。
她喜欢的人是七弟吗?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不顾一切的派人把他救走?
忆及她和七弟之间相识的点点滴滴,寒诀的心情不由得晦暗一片,他闭上眼睛,驱走所有的情绪,头脑一片清明,如今他倒希望带走七弟的真的是她。否则就意味着,他从小到大付出全部心神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实行。
无论如何,那人的话是真是假,他回京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有劳大家久等,某鱼先在这里道歉。说到两人的重逢,也快了,就在这一两章内。嘻嘻~~~
第五十五章 胜负只在伯仲间(下)
已是傍晚时分,天还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江州州牧的府邸里,平日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总管于福正在后院向下人训话,一张皱着的脸庞几乎和枝头的叶子一样,不同之处在于叶子因为干渴而无精打采,于大总管却是为了府中刚刚驾临的两位贵客而战战兢兢。惟恐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一顿责罚自不必说,就连自己这条小命都危险起来。
“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今日是钦差大人和王妃娘娘驾到,钦差大人是为赈灾而来,要在咱们府上暂住几日,你们得打点起精神,小心服侍着。平日里你们都疏懒惯了,现在可得小心着。这可不比咱们老爷的脾气,出了错说上几句也就算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于总管恰到好处的停下来,满意的看到下人们有些惶恐的睁大眼睛,这才厉言接下去,“到时候会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掂量着吧。”
对着下人训话对于福来说虽然是例行之事,但是今日他的话里却少了几分平日的趾高气昂,多了几分紧张不定。他知道自己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微末角色。比起他来,他家的这位州牧大人更是紧张不已。从接到圣上的传旨开始,州牧于宣和就忙得团团转。
撇开这十天来为了应付问询而准备的文牍资料不提,单只昨天一天他家大人就几乎是忙得人仰马翻。天还未亮就出了府,先是领着一帮衙役设关防,挡围幕,接着又和守城的兵道会合,一起洒扫街道,驱逐闲人,何处迎宾,何处退避,何处奏请,一处处都商办妥当,这才回了府里歇息。总算在今日等到了钦差大人和王妃娘娘平安驾到,州牧于宣和的一颗心才安了下来。
于福训完了下人,转头向着府里的主厨道:“老爷今晚要为钦差大人和王妃娘娘设宴洗尘。老爷说了,因是灾荒之年,钦差大人是为赈灾而来,必能体谅咱们的难处,所以宴席不必过奢,有江州的风味即可。”
说完了老爷的交代,他心里记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又添了一句,“听说同来的这位静王妃向来体弱多病,我看今晚上的菜色还是多几味清淡的为好。”若是太油腻了,恐怕这位王妃娘娘吃了不顺。他按下这句话没说出口,心里不禁回想起今天上午在府门前接驾的情景来。
之前因为知道静王妃就是传说中那位护国天女,所以总管于福在等着接驾的紧张之外倒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只因护国天女虽然名满天下,真正见过她真容的人却不多。及至天女在朝中现身,接着就被指婚给了二皇子为妃,一跃而入皇家龙门,民间关于她的传说愈发多了起来,大都说这位天女如何如何智计过人轻易退敌,如何如何扶危济困体恤百姓,大家都是众口相传,说得津津乐道,于是乎这位天女无疑更加神秘起来。
于福自然也不例外,心里很是好奇。
而今日,在他随老爷在府门外接驾时,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天女。
第一眼看过去,他就忍不住要担心这位天女会被当空酷热的烈阳给烤化了,那样一个冰雪凝成的人儿。
冰雪一样皎洁的身姿,冰雪一样冷凝的气势。
静王妃一身玉色衣裙,头戴蒙纱斗笠,扶着身边宫女的手臂缓缓步下车来。斗笠上长长的面纱垂下,挡住了她的面容,隐约可以看见面纱内两颗寒星闪烁。
只一眼,于福便马上收回了视线。他本就一直低着头,只敢悄悄瞥了一眼马车的方向。这回更是屏气凝神,两眼瞅着脚尖,本就恭恭敬敬的姿势又随之低了几分。
纵使静王妃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不知怎地,在这位王妃娘娘面前,平日威风惯了的总管于福只觉得自己不禁怯弱起来,心里原本存的几分探究和好奇当即就在这股气势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敬畏和惶恐。
“小姐,今晚是州牧大人为您设的洗尘宴,您为什么那么早就退席啊?啊,莫非是饭菜不合口?”菱儿一边小声问着,一边转身从包裹里拿出几样茶点,绝颜摇首拒绝。
“不用了。”
“小姐,这怎么行,今天席上您分明没吃什么嘛。”
绝颜又摇了摇头,示意菱儿退下。她的确没吃什么,但能得江州的几位重臣列席作陪,这顿洗尘宴也足够她受用了。
她啜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将今日所见的官员名目在脑中过了一遍。行前她早已对两州的官员做了一番调查,如今一一对照,不仅仅是把名字和面目对上了号,更对其中一些人有了一番初步的评判。
如她所料,江州的两位重臣——盐铁使吕为学和州牧于宣和都对她这位静王妃的驾到颇有顾虑。
盐铁转运使吕为学是五皇子一派,他原本在江州任了多年的州牧,能得寒盟之力更上层楼,心里本是志得意满。偏偏天不作美,弄出这一场大旱,首当其冲的便是朝中代父祭神的五皇子。他既是五皇子的门生,自然也免不了烦恼。
想寒盟年初祭神时何等风光,此时也只能代父受过,原本该由天成帝颁下的罪己诏落在了他的头上,寒盟只得上书圣上,在那道宣告天下的奏折中力陈己过自请降罪,之后更是前往云间寺斋戒祈雨,直到现在也没能回宫。
在这个时候,分属三皇子一派的她前来江州省亲,吕为学的心里难免会对她猜忌防备。这也是人之常情。
另一个接任州牧的于宣和则是举荐出身,虽然也在仕途沉浮几载,却都是些有职无权的闲差,此番他能出任江州州牧,还是多亏了寒照的力量。
按理说他该对同属一派的自己心无芥蒂,但是今日一见,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接驾时也还罢了,到了洗尘宴上,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从到达以后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于宣和对自己很是忌讳。
不过这个忌讳倒不为别的,恐怕最大的原因——只因为她是个女子。
虽然碍于她的王妃身份他不得不彬彬有礼,但是那眼中的不快和疑虑早已泄露了他的情绪,对于她作为护国天女的那番功绩,只怕他是大不以为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