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打给季杰,他反正有钱,而且也不会唠叨。
季杰嗯嗯啊啊的听着,身旁仿佛还有人在问着什么,他的声音时而飘远了,跟别人说上几句,又返回来心不在焉的听她讲,唉,都是忙人。
“好了,知道了,就来!”他终于答复她。
方好舒了口气,安心的躺好,空调开得低,她忍不住拽过被子来盖。
病房里有两张床,另一张空着,被子胡乱堆成一团,好像有人刚走,还没来得及收拾,白色的被套上几处肮脏十分醒目,不用检查,她也知道自己睡的这床好不到哪儿去,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细节了,只要肚子能不疼,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在床上朦胧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里一喜,救兵到了!
其实人在生病的时候最爱伤春悲秋,胡思乱想,尤其方好今天还经历了一连串对她来说不小的“打击”,这时候能看到一个对自己没有“危害”的熟人,不论是谁,她都会觉得很亲切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关海波!
他的身影在病床前刚站定,就引起方好一阵慌乱,挣扎着要起来。
关海波似乎没心思责问她,一脸的焦虑,俯身按住她,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沉声问:“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她惨白着脸,努力淡化疼痛。
见她还说得出话来,他眉心略略舒展,“你先躺着,我去缴了住院费再过来。”
关海波拿着缴完费的单子先去见了方好的主治医生。
医生瞧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只道是方好的男朋友。
“你得好好管管你女朋友,肠胃能力那么弱,还敢这么瞎吃东西,这不胡闹么?”
“……她都吃什么了?”
医生翻开病历,照着上面的调查项给他读了一串,关海波的脸不由自主的铁青起来。
上午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猜着可能会有事,原本以为只是伤风感冒,没想到她竟能演绎得如此变本加厉!
回到病房,方好还是一脸怯怯的神色盯着他,防贼似的,他走到哪儿,她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抛给她一句,“好了,别盯着我了,不骂你,行了吧?”
方好缩了缩身子,讪讪的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眼神。
他的电话很多,一个接一个的进来,坐在那里,根本没功夫搭理她,方好渐渐心安,又觉得愧疚,老板这么忙,还得为自己操心!
可是,她忽然回过神来,她明明是打给季杰的呀!然后,恍然大悟,她打电话时,跟季杰嘀嘀咕咕的人一定是老板。
心里不知怎么就暖和起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护士捏着一张单子进来的时候不觉打趣道:“哎呀,你看起来好多了嘛,都有血色了。”
话锋一转,“不过,刚才的化验报告张主任看了,说还要让你做一次胃镜。”
仅仅这句话,就让方好脸上仅有的红晕褪却得干干净净!
小时候吃鼠药那一次,她被送进医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胃,两根又黑又粗的管子顺着鼻孔直插到胃里,因为哭泣和挣扎,还插了两遍,年纪小的时候,普通级别的恐怖也是能被放大数倍的,所以至今记忆犹新,一想到又要有东西扎进胃里她就怕得要命!
“可不可以不做?”她央求着护士。
“这个要问张医生的,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建议你还是做一次。彻底查一查,有病治病,没病也好放心。”小护士说着,仰头张了眼点滴瓶,“等这瓶挂完我就过来领你去。”她放下单子转身离开了。
关海波走过来查看单子上的细目,却被方好一把拽住了胳膊,只听她带着泣音,不管不顾的嚷嚷:“关总,你能不能跟医生说说,我,我真的不想做,我觉得不疼了,真的。”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耍赖的口吻,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她眼里有莫大的恐惧,仿佛要上刑场,他看着竟莫名其妙的心疼起来,迟疑了一会儿,居然鬼使神差的松了口,“……好吧,我去试试看。”
方好只差感激涕零。
谁知才刚开口,就被医生骂了一顿,“你女朋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是为她好,又不是要害她!”
关海波被数落得有些灰头土脸,走出来时拿手狠狠的拂了一拂脑后的发茬,惊异于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跟她在一起时间长了,迟早连智商也要下降的。
方好终究还是哭哭啼啼的去做了。
插管的时候,她紧张得几乎抽筋,关海波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掌,从头至尾没有放开半分,她的眼里溢满了惊恐,满脸任人屠宰的无奈,然而他再也没有一点笑她的心思,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给她安慰,让她觉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