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也不多问,转身去找赵贺,把话如实复述一遍。
赵贺等到袭朗回府,将宁氏与香芷旋的话都说了。
袭朗先去了宁氏房里,听了事情原委,随后才回清风阁。
香芷旋神色如常地帮他更衣,又亲手泡了茶端给他。转身看到元宝晃着圆滚滚的身躯跑进门来,漾出了愉悦的笑容,俯身抱起了它,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它的小肚皮,“吃饱了?”
元宝摇了摇尾巴,在她臂弯扭来扭去,张望着袭朗。
香芷旋就把元宝放到袭朗膝上。
袭朗放下茶盏,随意地抚了抚元宝的头和背,不消片刻,元宝安静下来,趴在他膝上。
香芷旋又有点儿嫉妒他了。
他就笑。
一旁的紫苏也看得出香芷旋的心绪,垂头抿了嘴笑。
逗了元宝一阵子,两人照常去请安。
袭刖也已下衙回府,和蔚氏带着宜哥儿先一步到的。
钱友梅自然是独自带着安哥儿来的。
一日一日的总见面,两个孩子和袭朗、香芷旋已经熟稔起来。
香芷旋看得出,袭朗很喜欢小孩子,与两个侄子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语气特别柔和,笑容亦很柔软。安哥儿和宜哥儿也很喜欢由他抱着。
等以后添了孩子,他一定会是慈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过饭,袭刖找袭朗问一些事情,兄弟两个去了外书房。
钱友梅和蔚氏各自带着孩子回房。
香芷旋刻意落到最后,道辞前对宁氏道:“母亲,我娘家那边的事情,您不必心烦,只当今日我大伯母不曾来过。”
宁氏笑道:“我原是不想让你知情的,却不想你还是知道了。可别放在心里啊,出身是谁都无从选择的,你要明白,你和香家不一样。”
“嗯,我晓得。”香芷旋报以感激地一笑。
宁氏并没询问具体如何应对。她看得出,香芷旋是把夏家当做娘家走动的,又听说蔷薇一日里去了夏家两趟,必是那边有了法子。细节是不需关注的,结果喜人就好。
香芷旋回到房里,给大姐写了一封长信,将近来的烦心事都说了说,写完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像是个满腹委屈找人告状的孩子。蹙了蹙眉,把信件销毁,又重写了一封,心平气和地讲述京城春日的节气变化和自己主持中馈的事。都是让大姐好奇或欣喜的事。
写好信件,放入信封,又让蔷薇、铃兰将已经绣好的屏风仔细包裹起来,明日让外院的人送出。
洗漱歇下之后,她熄了灯,闭上眼睛,默默背诵着经文,睡不着。索性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背诵兵书,备了好几遍,还是了无睡意。
心里有事,勉强不得。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暗沉夜色。
心里是很难过很生气的。
婆婆为自己着想到了这个地步,袭朗完全默认她的决定——越是这样被婆家照顾、尊重,越是落寞。
这已让她对自己生出质疑——如果真的值得人如婆婆、夫君这般善待,那么香家为何弃若敝屣?既然曾被香家那般嫌弃,只当做换取好处的物件儿,那么自己真的值得婆家这般爱重么?
不自主的,她钻进了牛角尖。
听得袭朗进门的轻微脚步声,她没出声。听得他先去洗漱,再来宽衣歇下。末了,自己落入他臂弯之中。
她放松自己,依偎到他怀里,看着他纯白的寝衣,仍是没有说话的心情。过了一阵子,眼睛有些累了,她闭上眼睛。
他温暖干燥的唇落下,覆在她唇上,轻柔一吻。
她的唇角微微上翘,抬手抚着他面颊。她不是装睡,只是不想说话,他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还醒着。
袭朗温声问道:“真不用我出手干涉?”
“嗯。”
“这就是胸有成竹了。”他抚着她的背,“那又为何不能入睡?”
她无声地叹息,犹豫片刻,还是将心绪道出:“你和母亲把我当成宝,香家却把我当成草……”心头这种落差,在今日分外明显。
“小傻瓜。”袭朗语声愈发柔和,心里却是明白她偶尔对得到的好患得患失的原因了,“很多人都如此,我不也是如此?”给他最多扶持的,不是袭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