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该早些痊愈。
他寻到怀里的人柔若无骨的小手,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痊愈之后,她就不需陪着自己闷在这院中了。
这女孩自有她的讨喜之处,点点滴滴的,给了他不少小小的惊喜、意外,还有欢笑。
挺好的一个……小妻子。
许是今晚笑得太多,竟没了睡意,只是他睡不着也不会像某些人似的翻来覆去罢了。
他阖了眼睑,心中默念着这些日子反复抄写的一卷经文,直到睡意袭来。
香芷旋睡得越舒服起得越晚,没人叫的话,总是会毫无意外地睡到日上三竿。
这一日又是这样。
她一醒来,发现袭朗早已起身,又记起今日太医要过来给他针灸,便急了起来,匆匆忙忙唤人。
含笑走进门来,一面服侍香芷旋穿戴一面道:“太医已经来了,在西次间给四爷针灸。四爷说不需打扰您。”
“下次还是早点儿叫醒我。”香芷旋要囧死了。
“是。”含笑瞥一眼并放在一起的枕头,眼中笑意更浓。香芷旋去洗漱的时候,她和小丫鬟一起收拾床铺,想着打今儿起给四爷四奶奶准备一床被子就行了。
香芷旋梳妆之后,刚走出寝室,铃兰迎面而来,“四奶奶,老夫人过来了。”
香芷旋望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觉得更冷了,瑟缩一下,出门去迎。
老夫人见了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径自到了厅堂落座,视线缓缓梭巡。
香芷旋自然知道老夫人在找谁,道:“太医正给四爷施针呢。”
“哦。”老夫人竟是闻言起身,要去寝室。
香芷旋险些冒汗,忙指一指西次间,“四爷在那边。但是……您先喝杯茶等他一会儿吧?”
“还是我去见他吧。”老夫人语声和煦,“要我等,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这倒是实话。袭朗最爱把不想见的人晾一边儿不予理会。
这时候,太医走出门来,见到老夫人先是一愣,之后才赔着笑上前施礼。
老夫人态度和善地询问了几句袭朗的病情,这才让人送太医出门,随后转身去了西次间,并且唤上了香芷旋:“你也随我过去,有事与你们商量。”
自然是有事的,而且一定是让她和袭朗窝火的事,不然老夫人才不会过来。
袭朗施针的部位是背部、腿部,此刻刚穿好中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得老夫人的语声,睁开眼望过去,“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老夫人笑着坐到软榻近前的椅子上,“听太医说你已见大好,我这心总算是落了地。”
“也不一定。”袭朗笑微微的,“要是出点儿岔子,还是可能死于非命。”
香芷旋抬头望了望虚空。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动怒才是。
老夫人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笑道:“瞧瞧,你这个孩子,说话总是没个忌讳,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袭朗坐起来,拉过靠枕垫在背后,“什么事?”全没寒暄的耐性。
老夫人也知道他的脾性,便直说了:“你母亲正忙着给你三哥筹备婚事,可是……”她长叹一声,“你这几年不在家中,也就不晓得一些事——你三哥是个不争气的,在外挥霍无度,欠了账房三万两银子。你也知道,这几年都是你二叔在打理庶务,昨日他知道此事后气极了,说一码归一码,让你三哥先把亏空补上,不然一两银子都不会支给内宅。你也知道,你二叔平时没火气,一旦发作起来便是说一不二,他要是借着这件事闹起来,家里不就乱了么?”
“听来听去,也跟我无关。”袭朗置身事外,“他们要闹就闹,您就别管了。”
香芷旋垂眸看着脚尖,唇角却翘了起来。
老夫人神色黯然,“我倒是不想管,可是不行啊。这不,一大早的,你二叔二婶就把你母亲请到西院去念叨这件事了,你三哥则跑到我房里痛哭流涕,求我给他想想法子,把这件事先敷衍过去。他也不是怕你二叔闹,怕的是你爹知道后发脾气。”
袭朗道:“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又挂上了笑,“眼下家里只有你们夫妻两个手头宽裕,你就不需说了,皇上赏了你千亩良田、万两黄金,至于阿芷,陪嫁分外丰厚,这我也是知情的。”她看向香芷旋。
这老妇人,居然连自己的乳名都知道。自己也真是乌鸦嘴,昨日才与袭朗提了银子的事,今日就有人来打这种主意了。香芷旋知道老夫人在看自己,不理会,还是看着脚尖。
袭朗轻轻一笑,“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