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头顿时一怒,冷笑道:“好,这是你说的!有本事就一辈子也别再看到朕!”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去,一把甩开床幔,“来人,掌灯!”
不出片刻,响起一阵匆忙却轻细的杂音,丫鬟们进来将室内的灯烛全部点上,然后又遵命为他更衣。
寤生听着那沉稳果断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闭眼提了一口气,无力地倒了下去……
翌日的选秀是去不了了,那拉氏听闻她病了,让身边的丫头来问过一回,寤生那时昏睡着,还是她醒来后小竹回报才知道。
晚膳她也只用了小半碗粥,喝了药,就无力地倚在床上,面色依然苍白。婉媞也不去玩了,趴在床边守着她;弘历下了早课也来侍奉汤药,最后都被寤生赶去午睡了。室内顿时又空荡下来。
她又昏沉沉迷糊了半晌,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没过多久又消失了。慢慢清醒,发了一会儿呆,唤小竹进来:“刚才外面是谁?”
小竹微微一笑:“回主子,是裕嫔和凌贵人来瞧主子,小竹见主子您歇着,也就没唤醒您。只说主子并无大碍,让她们不要挂心。”
寤生微微颔首,刚想让小竹为自己取一卷《华严经》来,才想起都被那人烧了,顿时苦笑不已。
“主子,年贵妃来了。”外间的丫鬟隔着珠帘道。
“进来。”说着让小竹扶自己坐起身。
“寤生,快倚着吧。”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花盆底子的响音,年氏已经进了里屋来,将她按住了,自己则顺势坐在床边。
寤生对着她淡淡一笑:“瞧你额头都渗出汗了,走那么急做什么。”
年氏唇角轻扬,拿出绢子擦了擦,捂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急着想来看看你,从静恬斋出来,陪皇后用了晚膳就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气色就不太好,今儿怎么就病成这样了?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听说,昨儿半夜他从你这儿走了,似乎还生着气,”年氏咬咬唇,终是问道,“你们吵架了?”
寤生微怔,随即淡笑着道:“你的消息倒灵通呢……”大概,宫里暗地都传遍了吧。东西六宫里历来对皇帝在后宫走动的事都敏感的很,各门上也都有一些是某些宫里的心腹,这种事向来传得快。
年氏嘟了嘟嘴,面色微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说着凑上去仔细瞧了瞧,又不等寤生反应过来,就扒开了她的衣领,两处尚未消褪的青紫痕迹若隐若现,年氏的脸瞬间白了一下,“他、他对你……这么狠?”
寤生面色赧然,心里也隐隐觉得羞耻,手指微有些颤抖地抓紧了自己的衣领,挡住了眼前的人快要将她剥离的视线,讪笑了一下:“别担心……我没事……”
“你每次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年氏瞪着她,“不管多难受,总是爱死撑着!你就不能让别人多关心你一下?!你这么个孤僻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寤生看着她有些激烈的表情懵了一下,不自觉地缩了缩肩,整个人都几乎陷进了身后的软枕中,看了一眼旁边几案上小笋刚端来的茶碗,忙笑着道:“喝口茶吧。”
“哼!”年氏攥了攥她的手,嗔了她一眼,眸光一转,让室内的丫鬟们都下去。
小竹有点担心地迟疑了片刻,因此站在床边并未动。寤生想到年氏大概有话要对自己讲,让丫头们都出去了。
年氏轻轻推了推她:“我想跟你这儿歇午觉。”
寤生失笑:“你还是回去歇息吧,我怕过了病气给你,你身子刚好些。”
“我不要!”年氏从床里拿了个枕头,一脸渴望地看着她。
寤生无奈,只好往床里移了移,拿掉软枕,躺了下去。年氏这才满意地一笑,宽了外衣脱了鞋袜,偎进被子里,伸手将她拥住。
“好香……”年氏将脸埋进她的颈间使劲嗅了嗅,手指摩挲着她脸颊。
“睡吧,别闹了……”寤生脑中已经有些昏沉,渐渐迷糊了过去。
年氏怕打扰她,便不敢再闹,乖乖搂着她也睡了过去……
如此过了十来天,寤生身体渐有好转,每日却也只在景仁宫内,并不往别处,有时写字看书做做针线,有时同两个孩子或者年氏说说话,其余的时间基本就是发呆了。暮春的阳光最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和煦,午后她都会倚在庭前的躺椅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努力排除所有杂念进行冥想。
这期间胤禛一次也没有来过,听小竹说阿福倒是每天都来问一次。她最初还生气冷笑,后来也就越发淡然了,似乎心里已经空了似的,除了疲倦,再装不下别的感情。那些对他的依恋和爱意,她快要忘了把它们藏在心底的哪个地方了,或许已经被她丢掉了吧。
小竹过来轻声道:“主子,有几个刚册封的主子来给主子请安来了。”
寤生缓缓睁眼,唇角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都是哪些?”
“有郭常在、海常在、张常在、李常在等等好几个呢。”小竹一边为她掖了掖搭在腿上的毛毯,一边思索着说道。
“让她们都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