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让下人端进来一盆大暖炉放在卧榻旁边,而她自己则在卧榻的小桌上看账本,怀里窝着一只狼,上后睡着悦栖。
屋中还点了凝眠香。也许是香气的凝神作用,使得孔焰冥在几个时辰之后看完账本还不怎么累。
动作轻轻地,不想惊动身后已经熟睡的悦栖,孔焰冥放下小鬼头之后,就站在床边,静静地欣赏着那盆淡雅的梅花。
窗外下起了小雪,窗棂上也沾上了几片可爱的碎雪花。悄悄地回忆的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就如同时间悄然无声的离开一般。
还记得那是千年前的一天,那时天池也下了一场小雪……
“喂!天气这么冷,你还穿得这么站在窗边!都是快当的母亲的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爱惜自己!”龙肆从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红色的毛披风,毛茸茸的一直暖到心坎里。
她顺势依靠在他怀里,微笑地看着窗外既动人又多情的雪花,说:“我若是什么注意,那你这当爹的岂不是每天都无事可做?”
龙肆环住她的腰,似是想紧紧搂住她,又担心用力太大会对胎儿不好。
“不要担心!我们会没事的!”夫妻之间总是有默契的,她自然了解龙肆在担心什么。自从前几天他占卜出天帝会派神祭司来惩罚他们两个人,龙肆就一直不安着。
“那是当然!我们当然会没事!”龙肆握住她的手,貌似非常有信心的回答着,“焰冥,上穷碧落下尽黄泉都无阻止我对你的爱!”
孔焰冥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着龙肆浓烈的爱:“我也是。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后悔。”她是九天之上的神女,当然非常了解天刑是多么的残酷。但是有了龙肆和孩子,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正好今天下雪,不如你辛苦一下弹一首《快雪时晴》如何?”再怎么苦恼担心,命运的安排也不会改写,索性就洒脱一点吧。
孔焰冥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碎雪,目光中有向往、有憧憬、又羡慕……从前未曾在意过晶莹的雪,而现在却珍惜着爱护着此刻如此珍贵的安宁。
“好呀!我荣幸之至!”再开口她也笑得明艳。
两个人同时上了榻,孔焰冥依旧倚在龙肆怀里,面前摆了一张小木桌,上面还有一架甚是风雅的古筝。龙肆微低着头,一直吻着她的发顶舍不得离开,感受着她因拨弄琴弦而倾动的动作。
若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里那该多好?夫妻二人安宁平静的生活着,他们一起赏雪、听琴、观雨……孩子也一直很听话。明明这样的生活才是神仙的生活啊!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拆散他们?爱情是心与心的碰撞,跟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关系,为什么神与妖不能相恋?为什么?
当神祭司到来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已经等待多时了。他们没有反抗,因为孔焰冥腹中还有孩子。
他们面对面被神索绑着说不出话也听不见声音。孔焰冥笑着流泪,龙肆也面露笑容。
他“说”:这首《快雪时晴》还没弹完呢。
她“说”:下次再见时,我再为你弹一曲《快雪时晴》可好?
虽然只能用唇语和眼神才能对话,但是他们依然能感受到爱……
凌晨。书房
悦栖醒来时,天才有点蒙蒙亮,眼前只有一只小鬼头在“蜗居”。他不禁揉揉眼,在书房中寻找孔焰冥的身影,下榻却看见她抱着双臂,失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耐住寒冷,随着她的目光,见到漫天飞舞的晶莹雪花在空中飞旋着,慢慢地落到地上。
再看向孔焰冥,她的眼神有些虚无,不知道在透过雪花想到了什么。不过,他能看出她在想念、在回顾、在伤心、在寂寞。略逼她低一些的悦栖,从后面拥住了她,将头靠在了她的背上。
脸上不小心碰到一大片潮湿,他不解地看着她穿的深紫色锦袍,暗忖:这么冷的冬季,姐姐还会流汗吗?闻到血腥味的悦栖,大惊道:“姐姐!你的后背在流血!”他慌乱摸了摸发现原来她整个后背都有血。
听到他的惊叫,孔焰冥摇摇头似是回过神来,转过身来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安慰道:“不要这么大声,别让下人听到。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穿好衣服回寝室里去吧。”
悦栖红着眼眶憋着眼泪,固执地摇摇头,要扶她回榻上:“姐姐你先趴下休息,我马上去找大夫!”
她微笑着安慰他:“傻孩子,你看我受伤的人吗?没关系,这血一会儿就不流了。然后你陪姐姐去洗澡泡温泉好吗?听话,不要难过,也不要让下人知道。”笑容温婉镇定,仿佛流血的人不是她。
悦栖咬着唇,生生咬出了血丝,不忍地转过头说:“姐姐不要流血了,悦栖害怕!”
孔焰冥了然地点点头,说:“那悦栖穿好衣服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他重重地点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姐姐,你说吧。”
她拭去了他夺眶而出的泪水,抚了抚他唇上的血丝和青白的牙印,柔声道:“你从桌子上拿走我写好的药方去让风情哥哥抓药,再找到风言哥哥让他将景汤室的温泉放好了,然后你再找秋天时我穿的火红长衫。记住,这些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让他们去做速度还快一些,把事情交待好后也不要慌。不要担心,姐姐没事的。”
悦栖抹了一把泪,听完这些话,来不及穿外衫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