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隔天就在国库中找到了这支墨玉钗给她送了过来。
乐正锦虞正把玩手里的钗子沉思不已,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中压抑得厉害,异常烦躁地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沐雨本静静地伺候在一旁,见她原本沉思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痛苦,便立即上前问道:“太后,您怎么了?”
乐正锦虞想开口却也变得吃力起来,心中的异样越来越甚,恍惚间有道模糊的影子在脑中旋转,斜坐着的身子陡然一倾,人却在瞬间又清醒过来。
沐雨赶紧将她扶起,“太后,您没事吧?”
乐正锦虞摇摇头,就着她的手将身子坐好,沉重的呼吸重新变回原来的轻松,她正疑惑着自己那一瞬间的异样,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热闹的动静。
沐雨见她无碍便松了口气,耳朵里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轻轻放下乐正锦虞的手臂,问道:“要不要奴婢出去看看?”
乐正锦虞本想说不必,但又想了想后点头道:“去吧。”
沐雨立即走出了殿门。
不多时又快速走了进来,“启禀太后,奴婢打听到,是北宜国的二殿下来了东楚,永溪阁的琼美人正在去往瞻阳殿的路上。”
乐正锦虞轻握的手掌不自觉一收,虽无意却差点将手中的墨玉钗给折断。
乐正彼邱?
乐正锦虞皱了皱眉头,记忆渐渐浮现在脑中。
可能命运还是公平的,乐正无极一共育有七子,但是前后都相继殒命,最终就只剩下了一个二儿子,还是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中的乐正彼邱。
乐正彼邱与乐正锦瑟乃一母同胞,皆为秦贵妃所生。她记得他比自己长了三岁,自她懂事起便一直见他坐在轮椅上,印象中他性格寡淡,十分沉默。
因他是北宜国所剩下的唯一一位殿下,乐正无极对他很是宠溺,连带着秦贵妃母女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尤其是秦贵妃甚至几度已然威胁到母后的地位。
北宜国终年冰雪,乐正彼邱的身子骨不好,乐正无极便将他送往了他处调养,她记得自己在十三岁之后便再也未曾见到过他。
那般金贵孱弱的身子居然不远万里来到东楚?乐正锦虞笑了笑,乐正无极还真舍得让他的宝贝儿子车马劳顿?
乐正锦虞的拇指不断地拭着墨玉钗顶端的花瓣纹理,从那日宇文睿告诉她北宜国要来人时,她便知道乐正锦瑟果真如自己所想,传书回北宜国寻求庇护了。
只是她未曾料到来的人竟然是乐正彼邱。
“那陛下呢?”乐正锦虞随口问道,北宜国二殿下不远万里前来东楚,宇文睿应该早已准备好为他接风洗尘。
果不其然,沐雨如实回道:“陛下已在瞻阳殿等候北宜国二殿下了。”
乐正锦瑟正在永溪阁安胎静养,忽然听说乐正彼邱到了东楚,立即欢喜地出了殿门。
她自是知道乐正彼邱此番是为她而来,他们虽说自小不亲,但毕竟血脉相连,他的到来还是让她心中升起了万分愉悦。
她来东楚已经两个月,要说思国思乡是必然的,这个宫里,除了她与春月秋霜,便只有乐正锦虞是北宜国的人,她与乐正锦虞的关系自是不必说,若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也不会拉下脸去求她,现在父皇与母妃知晓她的孕事,必然更加关注她在东楚的地位。
想着能够见到自己的亲哥哥,乐正锦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娘娘,娘娘,您慢点。”春月秋霜小心地扶着她,如今乐正锦瑟已是双身子的人,自然处处要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
“您要是摔着了怎么办?”秋霜情不自禁地埋怨道。
乐正锦瑟此时心情愉悦,也不在意她埋怨,“好了,本宫慢点便是。”
许是要做母亲了,乐正锦瑟的骄纵脾气稍微收敛了些,她轻轻抚了抚自己还未凸显的肚子,这是她的全部希望,自然要多加呵护。
瞻阳殿建立在御花园的南面,与琼筵殿相隔百步,是东楚用来单独接待各国来人的地方。
瞻阳殿虽不若琼筵殿那般宽敞,却因阳光的充足比之更加明亮,通往殿宇的走廊上栽种着长长的紫藤萝,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紧紧地攀附在廊架上,因秋季的缘故,叶子早已灰黄凋零,偶尔残留的几片皆无力地垂在枝干上。
见乐正锦瑟脚步轻缓下来,春月和秋霜松了口气,慢慢将她放开。
迈上走廊时,乐正锦瑟不知踩上了什么,脚步忽然一滑,整个人往前倾去,春月与秋霜大惊失色,欲伸手去扶她,却未及她倾倒的速度快。
眼见乐正锦瑟就要摔落在地上,不知为何,整个人被无形地托扶起来,身子重新站稳。
乐正锦瑟心慌未定地摸着自己的前胸,春月与秋霜人已经被急哭了,见她无恙,提着的心才又落了下来。
乐正锦瑟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地转头寻望,便看到一座精致的木色轮椅出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轮椅上的男人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北宜国的侍卫围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