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拒绝了道歉,但傍晚时分,村民们还是来了。
阿望第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外面就开始扯起嗓子喊“大人”、“姑娘”、“巫女大人”什么的。
南柯听了一阵,一时半会儿大概消停不了了,放下筷子问:“要出去看看吗?”
“去!”阿望腾地站起来,腮帮子鼓得都要炸了,“哪有人道歉跟号丧一样!再搞事情我非把他们扬了不可!”
然而当真气势汹汹地走出去,撞见结界外整齐划一九十度鞠躬的一排村民,阿望又不由放慢步子,疑虑拉住了南柯的衣角。
“他们该不会真的是来道歉的吧???”
南柯扫视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人,包括那个短发村民在内,那天上门来找麻烦的几个确实也在其中。
只不过,有两个是被旁边的人强行按着脑袋弯下腰的。
“请起来吧,”南柯温声说,“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后若能保持相安无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十分抱歉!”村民们大声说着,陆续抬起头来。
南柯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其中谁最好说话,他们心里门儿清。
没看见散兵,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目光落到南柯身上,莫名齐齐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咳,粮食失窃的事情确实是我们误会在先,之前也多有得罪,”早些时候和南柯说过话的那个村民最先收好表情,轻咳一声道,“请大人们见谅。”
“嗯嗯,知道了,所以我们能回去接着吃饭了吗?”阿望抄起手学散兵冷冽样。
“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另一个村民连忙双手拎起一个小酒坛,“是村里最好的酒,还望大人们笑纳!”
南柯和阿望面面相觑。
给巫女送酒?
“用来扫洒驱虫,或是疗伤祭祀,都可以的,”拎酒的村民羞愧道,“村中实在没有更贵重的东西了。”
“大人们若是不收,我们平白受惠,心中惭愧。”旁边另一个跟着说。
“我知道了,”就一个小酒坛子,看上去也没什么玄机,南柯想了想,手伸出结界,接过,“希望我们彼此的成见也能到此为止,时间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话落牵着阿望先一步转身。
饭还没凉,阿望把酒坛搁桌边揭开,闻了闻,皱眉:“南柯,你干嘛要收?这样岂不是像我们拿了他们的好处?”
“如果一个你讨厌了很久的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你怎么想?”南柯反问。
“啊?唔……”阿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到什么,一脸菜色,“就像国崩突然帮我包扎伤口?”
“只要我们待在这里,他们就不得不有求于我们,与其让他们也这样疑神疑鬼,不如大大方方看作一场交易,彼此也舒坦一些。”南柯弯唇,把酒坛子重新封上,放在旁边,“不放心的话不动它就是了,我们吃饭吧。”
“话说国崩今天不出来吃吗?”阿望往回望了一眼散兵的卧室,疑惑道。
“我待会儿给他送进去吧。”南柯舌尖扫过牙齿,无奈。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反正早晚要被散兵逮住的。
出乎意料地,房间里空荡荡的。
南柯端着饭菜在门口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走进去,喊:“国崩?”
无人应答,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就这么生气吗?
南柯微抿下唇。
注意到脖子上的痕迹是洗碗的时候。
清凌凌的水波猝不及防倒映出点点红痕,南柯怔了一下,捞出碗低头,看仔细了,一簇火苗猝然窜过心口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