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什么是高尚,什么是大义,必须要为他人着想。
这些,只有被善待过的人才有资格谈论。
对散兵来说,已经过去一千年了。
前五百年遭人算计,浑浑噩噩,深陷泥潭。
后五百年,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力量挣扎出来,总要对始作俑者做个了断。
否则,对他也太不公平。
钟离,阿贝多,荧。他们心怀苍生,一定不会站在他那边。
所以她才要站在他那边。
至于之后的事情……
也许再努力也无法补救,但那绝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博士自己咎由自取。
她无比笃定这一点。
远方降魔的鏖战告一段落,一道金色像是遗落在夜幕下的耀眼阳光,向着战场中心被失控黑气笼罩的人急速靠近。
不久,黑气散去,露出里面沐着月光的荧和魈。荧掬起清水,洗去降魔面具上的血污,将脱力的魈抱进怀里。
从散兵的视野,可以清晰看见她金眸里倔强的水光,映着遍体鳞伤的爱人,要掉不掉。
立场不对等,就只能这样为对方收拾残局。
如果他选择继续复仇。
他和南柯也会是一样。
“放过博士,”散兵看了那两人许久,缓缓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南柯一怔。
“只要亲眼再见博士,你能沉得住气,我也可以。”
她?
南柯垂头握住身前的栏杆,睫毛沉沉压过眼眸。
眼前渐渐浮现出丛生的晶化骨髓、满帐的祟神病人。
阴郁的暴风雨里,淌过兼雄唇边的黑血,淹没丹羽的炉心铁水,桂木跌落的头颅,御舆长正熔毁大踏鞴长正的背影……历历在目。
如果要问她想不想杀了博士。
她的回答一定是,想。
那种恶徒。
凭什么在荼毒这么多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活在世上?
但深切痛恨的同时,她又清楚知道。
博士一个人的命,和整个提瓦特生命的重量,无法放在同一天平比较。
“我……”南柯攥紧栏杆,说不出话。
她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自觉,竟然还想劝他。
“行了。”散兵伸手,握住她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决定交给你来做,不用非要现在给出答案。”
从低处吹来的夜风习习,衬得手背的体温切实而温暖,南柯绷紧的指节慢慢放松,点头:“……嗯。”
忽然间有了信心,她应该能忍耐住扑面而来的仇恨。
因为,他们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