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宫外夜幕降临,再往前就是来时的七天神像,被月光和雪光照成冷冷的深银蓝色。
离开至冬宫的这一路,从愚人众到普通侍者,无不平静默哀,没有任何人因为统治者的离去表现出动摇。
身后高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沉闷响声,南柯止步回头。
浮云下,白色高塔被冰与雪的风暴团团萦绕。
“听说魔神逝去会伴随权能的失控,”走在前面的达达利亚跟着南柯停下,同样回望这一幕,“这座塔名叫‘巴别’,从十年前开始修建,就是为了避免今天殃及普通民众。”
“达达利亚先生,”南柯的手脚逐渐回温,“塔里那孩子究竟是谁?”
“你明明见到她了,她没跟你说吗?”达达利亚意外。
南柯摇头:“她几乎没提关于自己的事。”
“这样啊。”达达利亚怅然朝天吐出一口白雾,“我没亲眼见过零,只知道统括官很照顾她。就说些我知道的事吧。”
据说,某位神秘存在曾是至冬最初的统治者。
正是那位展露神迹,开辟冰峰与雪山,在极寒之地建起最初的至冬。
而在宛如诸神黄昏的坎瑞亚战争时期,随着那位不幸陨落,才有作为爱人的伟大冰之女皇继承神座与遗志,带领至冬走上反叛天理的征程。
以上,是流传在至冬的神话。
实际上。
几百年间处心积虑的日日夜夜,假以爱人已逝的哀思,磨损仿佛暗中壮大的腐蚁,早已将神只操劳的思想日益蛀蚀。
当冰之女皇初次从磨损的幻觉中醒转。
雪造的孩子便从她手心诞生了。
拥有人类的情感,自然也会奢求平凡的幸福。
但神明不可。
雪的孩子只有被弃置一途。
这些是十年之前的事。
此事促使冰之女皇不得不正视磨损,因而未雨绸缪,开始建造巴别的高塔。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孩子都是塔里唯一的居民。
或许是家散人亡的怜惜所致,皮耶罗格外照拂她。
执行官们时而从寡言的统括官口中听闻,那孩子是如何冰雪聪明,又是如何独自成长。
“零。”
当用书本启蒙,她为自我命名。
“零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是隐形,是无声无命的不存在。”
三年前的仲夏,每年的太阳高挂至冬苍穹最长的那一天。
冰之女皇磨损深重,终于走入自我封印的地步。
为了不使至冬的伟业中道崩殂,皮耶罗去请求了那名年仅七岁的孩子。
零凝结着女皇的哀思,思维和女皇最为相近,是唯一适任的领导者。
零是怎么回答的,达达利亚无从知晓。
达达利亚只记得自己和同僚们守在门外,还没来得及细数窗外的飘雪打发时间,皮耶罗就出来了。
“零小姐答应负责维持陛下的清醒,日后至冬的重要决策,也全数交给零小姐决断。”皮耶罗不容置喙道,“从今以后,巴别塔不容闲杂人等接近。”
“我还记得以前统括官说过,有机会要带零来外面,逛逛至冬的集市,看看至冬的春天,”
达达利亚捏了捏鼻梁,“我也有妹妹,想想真是不好受啊,唉。”
南柯捧着雪景球,覆在剔透晶体表面的手指不由加深力道。
为什么每一个好孩子,都非要受这种罪不可呢?
无端的怨怼找不到去向,南柯凝视球体中莹润透明的聚光,呢喃:“要是她的灵魂也在里面就好了。”